黔娄夫妇是怎么过着安贫乐道的生活?
战国时期,鲁国有一位大学问家,叫黔娄。他曾著书四篇,阐明道家的主旨。尽管家徒四壁,然而却励志苦节,安贫乐道,视荣华富贵如过眼烟云,不入俗流,不争名逐利。
黔娄出身于贫寒的平民家庭,他却娶了一位大官的女儿,名叫施良娣,知书达礼,明媚灵巧,秀外慧中。她的父亲是鲁国的“太祝”,这是一种为帝王家掌握鬼神祭祀的官职,是种非常重要的官职。
施良娣又是才貌双全,老爹又是当大官的,所以她要找一位金龟婿那是再容易不过了。偏偏那些追求她的王孙公子她一个都瞧不上,却看中了穷得叮当响的黔娄子。
按照周代的宗法制度,女子在娘家是没有宗法地位的,更没有任何继承权。所以女子的娘家声势地位不论如何显赫,一旦出嫁,娘家的一切就都不属于你了。那叫一个真正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娘家只是你的暂住地,夫家才是永久的归宿,女子出嫁以后都要随丈夫姓,自己根本没有独立人格,所以一生的贵贱苦乐从此决定。
施良娣要嫁黔娄子,她的家人集体反对,说你嫁哪一个王孙公子不比那穷小子强,你嫁给那穷小子不是自己找罪受嘛。无奈施良娣就是横了一条心,非君不嫁了。
于是施良娣豪气如云地从贵族的娇女,变成平民庐中的黔娄夫人,从此脱下绮罗换上布衣,洗尽铅华插上荆钗,下田与丈夫一同耕作,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穿的是自己纺织缝纫的衣服,吃的是自己种植的五谷菜蔬。夫唱妇随,看花开花落,听鸟语声喧,风过林梢,月上蕉窗,过着与世无争的幸福生活。
黔娄写的《黔娄子》四篇旨在阐扬道家法理,由伏羲氏凭天降河图神龟显示八卦之数,而研究天地生成的道理,重在从天地运行的气教,来求得宇宙变化的理教。
开始,《黔娄子》一书,并未得到大家的推崇,因为调子太高,比较难以理解。自从施良娣成为黔娄夫人后,把她自己所知道的知识,在枕畔私语或桑荫闲话中,不断把阴阳相感,天人合一的道理灌输给丈夫,给了他很多启发。
黔娄根据夫人的意见,对以前所写的四篇论著,加以充实、订正,使得重订的《黔娄子》四篇立即轰动了齐鲁一带。士子们悉心研究,因它学究天人,于是奉它为圭臬;国君与卿大夫也因为它有益治国安邦之道,对于黔娄的渊博和修养非常心仪。
鲁***公想立黔娄为宰相,不过黔娄以立志清守,不意仕途拒绝了;鲁***公又赐他三千钟粟米,希望能改善他的生活,黔娄又以无功不受禄而拒绝。所以,一般人对黔娄先生的高风亮节更加钦敬。
这种人生观和生活取向在今天这种社会里是很难理解的,然而黔娄夫妇却确实是这样做的。当时连年荒旱,又逢巨风肆虐,黔娄两口子都吃不饱穿不暖了,达官显贵纷纷馈赠,他们却也都一一谢绝了。迫于生计,他们迁居齐都临淄,设馆授徒,自食其力。齐威王听说高士黔娄来到齐国,就想聘他为国卿,也被拒绝了。
黔娄虽未在齐国担任官职,但齐威王对他十分尊敬,齐国一有重大事故或外敌来犯,齐威王总到黔娄住处就教,多能化险为夷。
黔娄后来死了,孔子的学生曾参前往吊祭,看到黔娄停尸在破窗之下,身着旧绨袍,垫着烂草席,盖的短衾竟不能蔽体,不禁为之心酸,建议把衾被斜过来盖,那样就可以盖住黔娄先生的全身了。
不料,黔娄夫人却答道:“斜之有余,不若正之不足,先生生而不斜,死而斜之,非其志也。”
曾参问到黔娄的谥号,黔娄夫人告诉他以“康”为谥。曾参就不明白了,黔娄子生前都是过的苦的日子,死了还是这样——停尸破窗之下,身着旧绨袍,垫着烂草席,所盖短衾不能蔽体……这样怎么还能算上是“康”呢?
黔娄夫人却说,他在世的时候,鲁国国君想拜他为相,他辞而不受;齐国国君想聘他为国卿,他也辞而不受——这已经多于“贵”了。鲁国国君曾经赏赐三千粟,齐国国君也多次想要给与报酬,他都拒绝了——这也已经是有余“富”了。他以天下之淡味为美味,安于天下之卑位,不戚戚于贫困,不汲汲于富贵,求仁得仁,求义得义,以康为谥,谁能说有什么不合适的呢?
曾参无言以对,深感惭愧。
黔娄夫人继承夫君遗志,设帐授徒,专心教化,仁慈俭约,为贤慧妻子树立了一个可贵的典范。曾子说:“唯斯人也,而有斯妇!”意思是,只有黔娄这样的人,才会有黔娄夫人这样的妻子。事实上,反过来也一样:也只有黔娄夫人这样的人,才会成就黔娄这样的人。
这两口子不戚戚于于贫贱,不汲汲于富贵,的确是浊世清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