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生父到底是谁
秦始皇生父之谜,源于吕不韦那段说不清道不明的“邯郸献姬”。《史记》中绘声绘色的描述恐怕已经让后人深信不疑了:“吕不韦取邯郸诸姬绝好善舞者与居,知有身。子楚从不韦饮,见而说之,因起为寿,请之。吕不韦怒,念业已破家为子楚,欲已掉奇,乃遂献其姬。姬自匿有身,至大期时生子政,子楚遂立姬为夫人。”这能否成为秦始皇生父就是吕不韦的铁证?很显然,史书里除了这段小说般的文字外,再也找不出相呼应的证据。常识告诉我们:孤档和孤证难以置信。那么,到底是谁处心积虑地炮制了这么一个历史谜团呢? 其实在司马迁写《史记》之前,这个动听的故事早已流传。秦灭六国的过程中使得不少豪门望族沦落,在强势的秦王朝面前他们无力回天,只能凭借渲染那个“邯郸献姬”的故事来发泄内心的愤懑,找到一种心理的平衡:既然你始皇帝都是外姓家的野种,那么秦实质上比六国先灭亡。这样的流言蜚语无疑让秦始皇深感不安,对吕不韦是莫大的威胁。随着秦始皇的暴政,这个“邯郸献姬”的故事越发枝繁叶茂、根深蒂固。 秦亡汉立至吕太后称制,吕氏家族把这个故事又从民间捡了回来,修剪一番后当成自己篡汉的潜台词:天下本就是我吕家的,是刘家老二耍无赖夺了去,我们吕家才是正宗的皇室血脉,掌控朝政甚至改朝换代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还想方设法地找到了吕后一门与吕不韦的宗族瓜葛——如果秦始皇是吕不韦的血脉,那当然秦始皇就是吕氏先祖了,这也改变了他们寒微的出身,拥有了皇亲的荣耀。 到了司马迁写《史记》的时候,这个演绎得几乎天衣无缝的故事几乎将历史真相湮没了,往后发生的事情让这一历史戏说继续上演。在儒家思想成为主流的初期,大儒们的内心其实是脆弱的:秦时法家思想的惯性,加上汉初黄老思想的顽固,使得儒家思想总处在一种弱势地位。对法家思想和黄老思想进行清算,是儒家思想巩固地位所必需的。秦始皇用的是法家思想治国(并有大恶之举“焚书坑儒”),吕不韦虽然是杂家,但其主体思想却是黄老一脉(汉初的黄老思想更为繁盛)。即使是大儒,也不会拒绝这么一个可以一石二鸟的浪漫但有些离奇的故事的。 但我们应该注意的是,太史公司马迁在写《史记》的时候似乎也有难言之隐。一则因为秦始皇的“焚书”,使得关于这个故事的可以直接作为史料证据的文献难觅踪迹,他只能无奈地用没有史料支撑的所谓定论。二则关于秦始皇这样敏感人物的评价,只能按照当时汉皇帝的意志来做结论。即使是这样,司马迁还是有意留下了个破绽,也就是“至大期时生子政”。 “大期”为十二个月或者十个月,这显然与“姬自匿有身”相矛盾。文字洗练、逻辑严谨、数易其稿的史书,会患这样的低级错误?答案只有一个:司马迁对该故事心存疑义但又不敢明言。这给后人留下了争论的余地。 作为史家,在无法得到历史真相时充满了遗憾;那些政治集团根本不需要历史真相,是否有用是其取舍历史的唯一尺码;而无聊的文人和空虚的市井小民,他们更愿意有一个可以满足其猎奇心理的故事。所以,关于秦始皇生父究竟是谁,成了一个若隐若现、扑朔迷离的千古历史悬疑。 河南大学的王立群教授在央视《百家讲坛》探讨这个问题,并提出了一个大胆而简单幼稚的猜测:作为政治投机家,吕不韦完全是按照自己的计划在一步步推进的,这个计划包括了“邯郸献姬”,还包括了献姬之外的事情,也就是前面提到的《史记》的相关记载。这是否把吕不韦神仙化甚至妖魔化了?要知道,再大胆的风险投资家也会有所顾虑,就是不能自掘坟墓。在无情帝王家和纲纪等级分明的封建社会,是不会出现现代意义上的寻找亲生父亲的感人一幕的。 况且,无论吕不韦多么的聪明有胆略,他当时的身份也就是一个没有什么社会地位的商人而已。在他和异人(也就是后来的子楚)于赵国见面时,异人虽然是一个身为人质、遭受冷落的王子,但毕竟身份在那里——不是吕不韦要去拯救异人,而是想要得到异人的接纳以实现自己的宏伟计划。当时的地位是一个王子与草民的关系,一旦异人即位,那么就是君臣关系。就是借吕不韦一千个胆子,他也不敢做“夷九族”的事情:或许赵姬的美貌和妖艳确实让异人难以抵御情欲之惑,吕不韦也因为难以推却而滑头地做了个顺水人情,他怎么会做出先播种后“献姬”这样与实现自己投机目标相悖的愚蠢事情来呢?赵姬在整个“献姬”过程中并没有太多的选择余地,她不过是个容貌美艳、身材热辣、床第功夫了得、没有什么大企图的头脑简单的女人——纵观她前后的所作所为,无不证实了这一点。 两千多年关于这段故事的演绎已经够精彩的了,再进行猜想和假设未免显得有些多余。官场的权力争斗与宫闱的风流韵事,往往是我们津津乐道的,也是不会多加思索的。多一个“邯郸献姬”的故事我们不会觉得唐突——我们需要留住这么一个活灵活现的权利与爱情的故事,但如果将故事当成历史,将假设当成真相,那是我们的无能和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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