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大彬八卦壶
从目前掌握的资料分析,20世纪60年代以来出土的5把时大彬壶可以视作标准器一。
1.山西晋城山东右参政张光峑墓出土的“丁末(1607年)夏日时大彬制”铭紫砂圆壶。
2.福建漳浦万历四十年(1612年)葬的户工两部侍郎卢维贞夫妇墓出土的紫砂鼎足盖圆壶。
3.江苏江都万历四十四年(1616年)建的曹氏墓出土的紫砂六方壶。
4.江苏无锡万历四十七年(1619年)封棺、崇祯二年下葬的南京翰林学士华涵莪棺中出土的紫砂三足圆壶。
5.传江苏泰州出土的紫砂大圆壶(见潘持平《对一把时大彬圆壶的解读》)。
仔细分析这5把壶,有一些值得注意的特征:
1.壶泥。虽然砂头均较粗,但可分为“或淘土,或杂碉砂土”两种。曹墓六方壶和泰州圆壶为“淘土”,即1932年宜兴陶器参加芝加哥博览会筹备委员会出刊的《宜兴陶器概要》中介绍的“泥料之制造:淘泥之家,购运山户生泥,倾入石池或泥潭,用铁扒渐渐淘揽。去其渣滓,取其凝练者运售于窑户,即可制造坯件”。俗称“响塘片”。时大彬用“淘土”制作的砂壶,器表都细而光滑,泥色为赭红色。至今未见有用“淘土”仿制的时壶。另3把壶为“杂硐砂土”。在“淘土”中掺和了较粗的砂粒,即现在称为“调砂”的工艺,故器表质感都呈“石榴皮”状。泥色有栗色略带黄和紫褐色两种。目前所见时壶高仿品俱为“杂硐砂土”,尤多紫褐色的。据《阳羡茗壶系》记述,时大彬壶“诸土色亦具足”。时壶应该还有其他泥色的。
2.制法。泰州壶容量达900毫升,属时早期制作的大壶。其制法正处周容《宜兴甍壶记》所述“供春更斫木为模,时悟其法,则又弃模”的过渡期,故壶身上半部以木模拍压,在内壁留下了木纹印,下部则拍打成型。壶内上部还有30多处弧状指甲痕。嘴、把与壶身用脂泥粘接。盖钮气孔被脂泥堵塞,也许与上下对钻开孔有关。这也是时大彬及其稍后一段时间内的工艺特征之一。曹墓出土的六方壶,壶身用裁片镶接法筑成,嘴、把用“钻孔塞泥法”与壶身粘接。唯六方壶每边的宽度略有差异,棱角不够明显,壶盖与口沿合缝不甚紧密。此壶的制作时间,当比泰州壶迟,而比另3把壶早。张墓壶、卢墓壶和华墓壶则都用拍打成型法制作,说明其时制作工艺已经成熟。这是时大彬对紫砂艺术最大的贡献。用顾景舟大师的话来说是:“大彬之技影响着他以后的多少代紫砂艺人,而且,今后还将继续影响下去。”
3.造型。这5把壶只有六边柱形和圆球形两种形体,看似简单,其实即使同是圆球形,造型也各异,绝无雷同。如华墓壶是三锥体足,张墓壶是假圈足,卢墓壶虽同为假圈足,盖上却有三只扁鼎足:尽亮造型不一,但也有***同之处:诸壶都有短颈,壶嘴、把均高于壶口,应是为了增加壶的容量;它们曲流的走势几乎是一样的;壶把上根部加粗、拉长,以扩大与壶身的接触面,防止开裂。时大彬壶的造型当然不止这5种:周高起说其“诸款俱足”,各种款式都有。明末清初的周容在《宜兴甍壶记》中,就曾记:“是日主人(指时大彬再传弟子许龙文)出时壶二,一提梁卣,一汉解,俱不失工所言”,风格敦雅古穆。即时大彬有仿青铜器的提梁壶和解形壶。
4.装饰。这5把壶俱为素面素心,朴素无华,但已经有一些装饰手法的运用。六方壶有意识地将壶嘴、壶把制成六棱形、五棱形,虽然是明代民间圆桶形四系壶装饰手法的沿用,却更加和谐。此壶的直颈和壶盖还使用了起线的装饰方法。盖钮有对合的半弧纹。这些都使得该壶圆与方、曲与直的对比更加强烈。又如张墓壶和华墓壶,壶颈根部和壶盖上凹面环线的运用,避免了造型的单调呆板。而华墓壶壶盖贴塑四瓣对称的柿蒂纹,既继承了吴经墓壶的装饰纹样,又显得更加灵巧。
5.铭款。《阳羡茗壶系》记:“镌壶款识,即时大彬初倩能书者落墨,用竹刀画之,或以印记,后竟运刀成字,书法闲雅,在《黄庭》、《乐毅》帖间,人不能仿,鉴赏家用以为别。”此语不虚,制于早期的泰州大圆壶的底部款识,即是先铭印记,然后字内用双刀法依笔划刻过。故除“茶”字草头未曾刻过外,其余笔划内均成V状。另外4把壶都为楷书刻款,没有印、款***用的。铭款的内容,既有只刻名字“大彬”的,也有连姓带名“时大彬”的,还有记年“丁末夏日”和带堂名“茶香室”的。铭刻的位置,如壶底为平面,刻在底面;壶底为曲面,则刻在壶把下的腹体上。未见有刻在正视图壶腹中心部位的:刻款笔划,“时”的“寸”,一钩起势成斜尖状,露出一横很少;“大”字一撇斜出,一捺大多比撇长,刀口较宽;“彬”字“林”中两竖起笔顿成斜尖状。
6.指纹。清李斗《扬州画舫录》曾云:“大彬枝指,以柄上拇痕为标识。”说的是时大彬一手有六指,以壶柄上自己大姆指的指纹作为防伪标识。据潘持平先生记,泰州壶“壶把上部弯曲处左内侧果然有一指纹,清晰可见”。洵知古人不妄言也!而这一点也可以作为鉴别时大彬早期壶作的标识之一。
当然这5把壶中间,也许有时大彬同时或稍后人的仿品,但因相距时间极近,甚至为零,至少还保留了当时时壶的泥料和制作工艺、刻款等特征,是仅次于真品的仿品,依然不失为比较时壶传世品的有价值的依据。
时大彬对中国紫砂陶艺的另一个重大贡献,是培养了一大批技艺高超的弟子,并且深刻地影响了明末清初紫砂界的格局与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