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追溯城堡历史?
不管那些岩石是大自然千百年的造化,还是人类巧夺天工的杰作,随着岁月的消逝从远处望去都没什么区别。天然的和经过斧凿加工的混在一起,远望中一样大小,一样嶙峋突兀,一样被风吹雨淋而成灰绿色。
神秘的古城堡——喀尔巴阡堡就是给人这样的印象,它也和奥加尔高原、乌尔干山脉连成一体难以分清。它并未从群山掩映之中突出来。被看作城堡的主塔楼也许只是块高耸的小山丘,仿佛麦垛一样的围墙可能是一排岩石。整个城堡扑朔迷离、神秘莫测。以至于许多前来旅游的人认为喀尔巴阡城堡只不过是当地人凭空捏造出来的。
也许,能搞清它是否存在的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找个向导顺乌尔干山谷攀到山顶去实地考察一下。可要雇一个向导如同寻找通往城堡的路一样难。不论出多少钱,也没有一个本地人愿意带人到喀尔巴阡城堡去。
从弗利克给他主人柯尔兹老爷买的这个廉价简易的望远镜的视野中,这个古老的神秘建筑看起来更大更清楚了:
乌尔干山背后高低不平的高原上有一座灰色的围场,绵延了几百米,上面爬满了爬山虎的藤;左右各有一个棱堡,右边棱堡上有一个尖顶的了望塔,紧靠它的是那棵远近驰名的大柏树;右边的棱堡则是一个小教堂的塔,旁边的几段围墙用花墙加固,塔顶的钟常在风中发出悠远的令人惊恐的声音;中央一个有城垛的平台上耸立着庞大的、具有三排金属窗子的主塔楼,最上面一层被一圈带齿的平台环绕着;塔顶有一个高高的金属架,架尖上有个作为预测风向的古老年代的风信鸡,已经锈得不再起作用了,尽管西北风凛冽,但它仍固执地面向西南。
究竟这围场内藏有什么,围场里是否有适合居住的房屋,是否有吊桥或有后门通往堡内,多少年来无人知晓。真的,尽管喀尔巴阡城堡比外表的坍塌要坚固得多,那是由于一种被迷信所神化了的具有感染力的恐怖力量保护了它,其威力强过古老的射石炮、火枪以及另外一些中世纪的武器。
但是,喀尔巴阡城堡的确值得旅游者和古董商考察一番。它地处奥加尔高原最高处的巅峰位置。从城堡主塔的最上层,可以俯瞰群山的最远处。背后高高的山脉连绵,一路延伸到瓦拉几亚的边界。前面是乌尔干山脉蜿蜒的隘路,边界行省之间惟一可行的通道。在希尔河两条支流交汇的河口处,几个城镇汇集在矿井盆地口上,它附近有个含煤量很大的煤矿正在开采。远处连绵的山峦奇丽壮观,山下森林葱茏,山腰绿树繁茂,山顶荒凉一片,多岩石的雷特亚扎峰和帕林峰巍峨耸立。远处在薄雾中现出中部特兰西瓦尼亚阿尔卑斯山脉美丽的轮廓。
远古时这是一个大湖,两条希尔河没有穿过群山前只得汇入湖中,随着地壳的变动,大湖成了含煤丰富的盆地:杨树、松树、柏树林中又多出了烟囱林,喷出的烟充斥在甜甜的花香中,天空常是灰暗一片,尽管也存在着如此多的现代工业,可它的独特风貌并未完全丧失。
喀尔巴阡城堡建于十二、三世纪,那时,在长官或者总督的统治下,寺院、教堂、王宫、城堡也像城镇与村庄一样精心配制城防,无论帝王或百姓都必须保卫自己免遭外来侵袭。这足以说明了该城堡的棱堡和城堡主塔的装饰特点为什么使它看上去像带有防御之势的封建时代的建筑风格。哪位建筑师会把它建在这么陡峭的高原上呢?这也无人知晓。何况这位有胆识的建筑师又是那样默默无闻,除非他是瓦拉几亚传说中大加推崇的罗马尼亚人马罗里,他曾在阿济斯王宫修建了著名的鲁道夫布莱克城堡。
无论对建筑师如何猜测,可对拥有这个城堡的家族来说大家都一清二楚。自古以来,鲁道夫男爵家族一直是本地的领主,他们参加了所有的战役,鲜血已染红了特兰西瓦尼亚的大地,他们与匈牙利人、撒克逊人、塞克勒人作战,他们的名字出现在“赞美诗”和“怀念歌”上,永留在那些怀念战争灾难的人们的记忆之中。他们有著名的瓦拉几亚谚语座右铭——“战死不悔”,他们为了独立事业抛头颅、洒热血,那血统继承于他们的祖先——罗马人。
但是,他们对那些不值一提的剥削行为做出的奋斗和献身换来的却是这个勇敢家族的后裔的没落。政治上他已没有地位了。三个残暴的地主制服了它,但是这些特兰西瓦尼亚的瓦拉几亚人从未丧失挣脱枷锁的愿望。未来是属于他们的,他们带着不可动摇的信念,重复着这些包含他们所有抱负的豪迈誓言:
“罗马尼亚人万年永生!”
19世纪中叶,科茨勋爵家族只剩下的惟一继承人就是鲁道夫男爵。他出生在喀尔巴阡城堡。他青年时代便目睹了其家族在他身边逐渐衰败,33岁那年他在这世上已是孑然一身,他的家人一年比一年少,如同那株腐朽的柏树的树枝一样,人们愚昧地认为它与城堡的命运相同。
鲁道夫男爵没有亲朋好友,他是怎样度过这种由死亡造成的孤独寂寞的枯燥时光呢?他的爱好、天赋、性格是什么?除了他对音乐、尤其是对当时最著名的女音乐家的歌唱有着无法克制的酷爱之外,其他的很难被人了解。因此,将残破败落的城堡托付给老仆人管理之后,他终于有一天开始浪迹天涯了。正如一般人都能猜到的那样,他把他的金钱,显然是一大笔财富,耗费在了游遍欧洲的音乐中心——德国、法国、意大利的歌剧院上,在那些地方他可以陶醉于他那永无止境的艺术爱好的浪漫之中。他是个圣者还是个疯子呢?他那狂放不羁的生活使得人们不能不如此猜测。
但是他永远不会淡忘他深深眷恋着的故乡。对特兰西瓦尼亚的思念常常使这位天涯浪子愁肠百结,当他返回故乡后,还参加过一次罗马尼亚人民反抗匈牙利压迫的浴血奋战。
古老的达纤斯族后裔被击溃了,他们的土地被征服者瓜分了。
这次起义失败导致了鲁道夫男爵永远地离开了喀尔巴阡城堡。城堡有几处已经坍塌,死神很快光顾了城堡里最后一个仆人。古堡彻底废弃了。关于鲁道夫男爵,据说他与恶名远扬的罗丝扎·圣多很要好,他从前是个打家劫舍的强盗,独立战争使他成了个极富传奇色彩的人物。幸运的是战争结束时鲁道夫已与那“土匪”脱离了。他这么做是明智的,因为这个昔日的土匪又啸聚山林重操旧业,最终落入警察手中,被关进了斯扎莫龙瓦监狱。
但本地人宁愿相信另一种传说,据说鲁道夫男爵与英勇的罗丝扎·圣多***同与边防军交火中牺牲了。也许真相并非如此,但男爵确实再没有出现在城堡中,所以大家不再怀疑他确已死去。
一个被废弃的、阴魂不散的神秘城堡。一时之间丰富而离奇的想象力让城堡充满了神秘恐怖的色彩:城堡里来往的幽灵在深夜里时常回归城堡。这种神乎其神的鼓吹在欧洲一些迷信的国度里仍然相当流行,而特兰西瓦尼亚又恰恰是最迷信的地区。
可以设想,维斯特村又怎么能够摆脱鬼神阴影的笼罩呢?神父和学校教师,一个负责忠实信徒的教育,另一个负责孩子们科学的教育,他们公然宣扬这些子虚乌有的故事,他们对此都深信不疑。他们断言,甚至添油加醋地拿出了“证据”,说这一带有狼人在荒郊野外出没;说吸血鬼被认为是半狗半女人的妖魔,因为它们的嘶鸣声既像狗又像人,而且它们喝人的血来止渴;说磷火鬼徘徊在废墟周围,要是哪天忘记给它们送去吃的喝的,它们就会实施凶残的报复。严防在星期二和星期五,这一周里最凶险的两天遇到小精灵。在那些被施了魔法的神秘幽深的森林里,潜伏着“蛇头怪”,一种肋生巨翅、朝天张着大口的巨龙,它掳走地主的女儿,甚至那些普通百姓的女儿,只要她们稍有几分姿色!看起来世上竟有许多凶恶恐怖的鬼怪,而在人们的心目中驱邪避祸的好神是什么呢?只不过是“炉中的蛇神爷”,它就住在壁炉后面,每家农民都用最好的牛奶供奉它,以乞求它消灾解难。
如果说有哪一座城堡适合做这些罗马尼亚传说中的凶神恶鬼的安乐窝的话,那就非喀尔巴阡城堡莫属!在那个人迹罕至的高原上,它不容易进入,只能从乌尔干山脉的左边进入,很显然那里藏着巨龙、幽灵、吸血鬼,或许甚至还有科茨家族的一些鬼魂亡灵在堡中四处游荡。
它因此而恶名昭著,无人胆敢惠顾。恐怖好像瘟疫一样迅速地向四方扩散,又好像臭气熏天的沼泽中辐射出的瘴气一样。甚至如哈默德老师在课程上所言,无人能从离它1/4英里的地方活着通过。
也许这种传说将一直持续到鲁道夫男爵家的古城堡完全变为灰烬才会结束,但至少现在它还在这地区弥漫着。
根据维斯特村人最权威的预测,城堡的命运与围墙右角棱堡上长出的老柏树紧密相联。自打鲁道夫离堡出走开始,村子里的人,尤其是牧羊人弗利克,便发现了这个秘密,那棵柏树每年落掉一根主枝。从鲁道夫男爵在城堡主塔的顶上最后一次出现开始,从分枝处长出了18根新枝,而现在只剩下三根了。如此每掉下一根树枝就表明城堡的寿命又减少一年。当最后一根落下时便宣告城堡已完全垮掉;那时奥加尔高原上的喀尔巴阡城堡就会片瓦无存了。
其实这也只不过是那些始终浮现在罗马尼亚人捏造中的迷信故事罢了。首先,这棵柏树确实每年掉一根树枝吗?弗利克拍着胸脯证实了这一点,他在希尔河放羊时在草地上总看见它。事实上,维斯特村男女老幼已无人怀疑那城堡只剩三年的时间了,因为现在那棵命运树上只剩下三根树枝了。
如今弗利克又从望远镜中得到了重要发现,他带着这一消息赶紧返回村子!
这真是骇人听闻的重要发现!城堡主塔上竟然冒出了烟!弗利克用肉眼没有发现的景象,用小贩的望远镜却观察得清清楚楚。那不是雾气,那是烟,与云交织在一起的烟。可城堡早已被废弃,好久都没人踏进那扇无疑是紧闭着的门了,也没有人能从那座肯定是拉起的吊桥上走过。要是有人住在城堡里的话,那只会是亡灵鬼神……但神灵们在城堡主塔的屋子里生火是为了什么呢?……那火是用来取暖的还是做饭的呢?……这些都让人想破脑袋也不得其解。
弗利克督促着羊快走,听到他的呼喝声,牧羊犬把羊赶上那块地势逐渐升高的小山坡,黄昏的露水使路上的尘土缓缓飞扬。
在路上,几个在田里延误了的农民和他打招呼,可他对他们却置之不理,这引起他们极大的不安。因为要避开邪恶和灾祸,光朝牧羊人说“晚上好”是不够的,牧羊人必须还礼。而弗利克好像根本没意识到还礼,他两眼直直地瞪着,步态慌恐散乱,手势紧张失常,急冲冲地只顾向前赶路,即使狼和熊叼走了他的一半羊,恐怕他都注意不到。他为什么这样惊慌呢?
首先得知这个坏消息的是柯尔兹法官,还离着老远,弗利克就发现他了,他喊道:
“城堡里在冒烟,老爷。”
“你在胡说什么?”
“我说的是实情。”
“你疯了吧?”
这么一堆废弃的破烂石头里怎么会忽然冒出烟来呢?这好比说喀尔巴阡山脉的最高峰被大火淹没了,那岂不比这更荒唐可笑。
“你是说喀尔巴阡城堡着火了么?”柯尔兹法官问。
“不是着火,是冒烟。”
“那肯定是些水蒸气。”
“不对,是烟,您过来自己看。”
两人一起走到村子南边的大道中间,来到山谷斜坡上的一处平台上,从那儿能够清晰地看见城堡。到了平台上面,弗利克把望远镜递给柯尔兹法官。
很显然,柯尔兹法官对这玩意儿的陌生并不亚于弗利克。
“这是什么东西?”他问。
“这是我用两个福林买给您的,老爷。可它实际上值四个福林哩!”
“从谁那儿买的?”
“从一个小贩手里。”
“这玩意儿有什么用处?”
“把它放在您眼睛前面,对着城堡,您一看就明白了。”
柯尔兹把望远镜对准城堡方向,透过它专注地看了好一会儿。
确实!浓烟正从城堡主楼的一个烟囱里冒出来。一阵微风掠过,烟雾飘向天空,被微风吹散,在山边飘荡。
“是烟!”柯尔兹法官惊恐地说。恰在此时米丽奥塔和看林人尼克·戴克走上前来了,他俩在这儿呆了好一会了。
“这是干什么用的?”尼克·戴克问,随手拿过望远镜。
“用来看远处东西的。”弗利克告诉他。
“你在开什么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不到一个小时前我亲眼看见你到村子里,你还和——”他的话刚说了一半,米丽奥塔已双颊绯红,垂下了她那双漂亮的眼睛。他俩轮番拿起这个奇妙的东西,透过它遥望四方。
这时五六个邻居也来到这块平台上,打听了其用途和买它的原因之后,轮流用望远镜向城堡了望一番。
“烟!城堡真有烟。”其中一人惊叫道。
“可能城堡主塔被雷电击中了。”另一个自言自语道。
“最近你们听到过雷声吗?”柯尔兹法官问。
“已近一星期没打过雷了。”弗利克代大家回答。
如果有人意识到这是特亚扎峰上火山爆发时排出地下的大量水蒸气并告诉大家,这些愚昧而善良的人或许就不会大惊小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