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龙采撷散文随笔

招堤

 一片水域,将县城隔成两个世界,繁华的城南,落寞的城北。

 不是海,却有海的脾性——暗流涌动,变幻莫测;不是海,却有海的名字——陂塘海子,安龙的内陆湖。

 隔断两岸热切的目光,隔断南来北往的希望。

 陂塘海子,安龙城的鸿沟。

 陂塘海子,安龙人的泪眼。

 三百年前一场洪水,将安龙城泡在水里,也将守城的游击招国遴泡在水里,他望波发誓,涉水而来,交出俸禄,率领部属,也感动了民众,军民合力,疏浚河道,填充深渊,筑成了这道魏魏大堤。从此,陂塘海子掀不起恶浪,相隔的两岸连成了一体。

 三百年后的田田荷叶,相挽相依,节节莲藕,盘根错节,朵朵荷花,争奇斗艳,安龙城宛如人间仙境。在招堤上纳凉,在柳阴下对奕,在陂塘里赏花,即使到了冬季,深藏在泥里的莲藕,也是这个季节最新鲜的惊喜。

 招堤,一座躺着的丰碑,镌刻着一个人物故事;招堤,一本卧着的史书,叙述着一个美丽的传说。

 题十八先生墓

 一次泄露的密谋,捅破的不止是薄如蝉翼的窗纱,还有是君臣间彼此防范的的隙阂,一场血腥的风雨,残杀的是不止是十八先生的忠贞,还有反清复明的希望。

 朱由榔,大明皇帝封赐的桂王,朱氏血统正宗的余脉,面对李自成攻破京城,崇宗皇帝吊死景山的局面,于偏远的广东肇庆自立为帝,纪年永历,号令各地,召集残部,企图东山再起。

 孙可望,李自成的部属,大西政权的主要将领,在永历帝联合抗清的旗号下,苟且归顺于乱世中的朱由榔麾下。野心像荒坡上蓬勃生长的蒿草,早已沉浸在黄袍加身的梦里。

 一个拥兵自重,一个虚与委蛇。

 两个各怀心事的人凑到一处,两个惺惺相惜的人相聚一起。短暂的苟合,假意的君臣,跋扈飞扬的重臣,挟天子以令诸侯,日薄西山的皇帝,不甘檐下拒当傀儡。膨胀的欲望,难熬的忍耐,终于结成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以吴祯毓为首的十八位忠臣,早已看透了孙可望的险恶用心,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十八忠臣与朱由楖密谋,要除掉这个心怀不轨的奸臣。然而,看似天衣无缝的计划,没能逃出孙可望安插在朱由榔身边的眼睛,一起史称十八先生的血案就这样酿成。

 孙可望以盗宝矫诏、欺君罔上的罪名将十八忠臣抓捕。名为清君侧,实为除异己。十八位先生宁愿背负莫须有的罪名,忍受酷刑,顶住威逼,大义禀然,慷慨赴死。直到被剥皮、杖毙,也没有招出背后的主使

 十八位愚忠,挽不住既倒的狂澜。

 十八根傲骨,撑不起即倾的江山。

 一声无奈的长叹,穿过历史长长的巷道,在这里随风进进出出,惨叫声已经沉寂,不再让瞻仰者胆寒。几丝孤独的身影,翻越血泊厚厚的覆盖,在这里与月寻寻觅觅。血肉模糊的面容己经消失,不再让参观者心颤。

 拜谒,为一份不二的'忠诚。

 凭吊,为一份不倒的信念。

 香车河

 因为飘逸的粉末,走漏了香的消息,一条河就像待字闺中的少女,撩开了娇羞的面纱。

 因为特殊的燃香,升腾工艺的神秘,一个村就像隐在草丛中的珍珠,放出耀眼的光芒。

 采一把香草,摘几颗枫球,伴着祖传的秘方,在水车上辗捣,在山歌里辗捣,在布依人的渴望里辗捣。

 调糊。伴料。一道流程就是一种传承千年的工艺;沾杄。凉晒。一阵劳作就是一段优美的舞蹈。

 香车河,一条河流淌清香的河流;一部布依人制香工艺的历史。

 打氹

 是谁轻轻一抡,在这里打了一个氹,是谁在这里随手一划,在这里抠了一条河。

 盘古开天地,伏羲设八卦,这里是一个最迷人的阵法,只要你在这里停留片刻,你的心就会被它牢牢占据。

 有氹就有水,有水就有情,这里是一个最诱惑的地方,只要你喝了这里的一口水,你就永远不会将它忘记。

 氹里,重阳木历经风雨,没有人知道它的年龄,千年或者万年,洪荒草昧,混沌未开,它们伫立在氹里,等待生命的降临。

 氹里,碧水河日夜奔流,没有人知道它发源何处,高山或者深涧,轻吟浅唱,纤尘未染,它们环绕在氹里,期待繁华的到来。

 氹,就是把水酿在心里。

 氹,就是把情揣在怀里。

 安龙皇宫

 浓缩的太和殿,放不下帝王的架子。

 简陋的紫禁城,容不了反清的宏愿。

 不甘心朱氏天下就这样没落,不愿意大明江山就这样消亡,于是,朱由榔,一个末代皇帝的远亲,一支大明血统的余脉,在偏远的安龙,要借这座小小的皇宫,为一个濒临崩溃的王朝还魂。

 曾几何时,建朝初期的朱元璋和所有开国帝王一样,励精图治,兢兢业业,精心打理自己的“家国天下”。亲贤人,远小人,善纳谏,甚至是逆耳忠言,做到了政治清明。蠲租免税,轻徭薄赋,爱惜百姓,获得了民生兴旺;君臣同心,上下努力,国泰民安。换来了国远中兴。然而,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封建王朝的统治者,永远走不出“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的怪圈。随着执政日久,朱氏子孙忘了祖训,轻视百姓,忠奸不辩,偏听谗言,残害忠良,荒淫无道,民怨沸腾。直到改朝换代,也没有悟出“水可以载舟,亦可以覆舟”的训箴

 安龙皇宫,一个朝代的回光返照!

 安龙皇宫,一个历史的唏嘘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