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庄到底有没有下嫁多尔衮
太后下嫁多尔衮为什么是假的?
已故清史专家,故宫博物院研究员朱家溍《故宫退食录》内收有一篇他关于清代宫史研究的讲话。其中涉及太后下嫁多尔衮的真假问题。朱家溍认为所谓太后下嫁是假的。理由很简单,说得简明扼要。就是有人之所以认为太后下嫁是真。就是因为他们认为当初太后下嫁多尔衮确有其事。但后来乾隆时的清朝君臣把当时的下嫁诏书偷偷销毁了,所以后世无证据。其实这说明他们不了解清朝制度。按清朝制度,太后下嫁是国之大庆,当然要颁诏天下。而后世的清朝君臣如要否定这件事,也必须用公开的方式否定,即明发谕旨,声明当初太后下嫁是多尔衮矫诏,伪造圣旨,其实根本没这回事。只有这样才能把案翻过来。不然,偷偷销毁宫中的一件原始文件又有什么用呢?相信太后下嫁为真,关键还是在于不了解清朝的制度。以为只要偷偷销毁一件原始诏书就没事了。属幼稚的小儿科想法。
孝庄太后下嫁案,是一个在民间广为流传的疑案.孝庄太后是蒙古族人,姓博尔济吉特氏。清太宗皇太极的庄妃,顺治帝福临的亲生母亲,在清初历史上具有重要地位。她最早是协助皇太极夺取天下,其后使自己的儿子福临登上帝位(顺治帝),最后导演了康熙捉鳌拜的好戏,协助平定了三藩之乱。太后下嫁发生在顺治初年。据说,孝庄美貌娇艳,皇太极去世时她年方30岁,风韵犹存,与颇具雄才大略的小叔子多尔衮发生了苟且之事,进而嫁给丧偶的多尔衮,从而确保皇位顺利传到自己的儿子,年方六岁的福临之手。
太后下嫁有两种说法。清史专家孟森认为此事子虚乌有。首先,多尔衮称“皇父”,是上古尊称“尚父”,“仲父”的遗意;同时,他地位尊崇,爵位已到顶,属下奉承他,以摄政尊于国,皇父尊于家。满人本就有称尊者为父的旧例,至于孝庄死后不与皇太极合葬,是因为其墓中早有孝端文皇后合葬。多尔衮确有续娶之事,但续娶的是刚刚死了一个月的皇太极长子豪格之妻——博尔济吉锦氏,与太后相近,因而被后人附会为太后下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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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下嫁及相关考证
前言
这个有关清朝祖宗和社稷的重要问题,不幸许久以来被人写的泛滥。史学家和文学家各自倾其全力,使得问题愈发扑朔迷离,我写这个题目,想不受影响都难;经过年余的努力,勉强可以做到。年初,孟森先生的论文面世,前辈学者的心血,使我欣慰之余不免惭愧遗憾。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孟先生并没有把话说完,这给了我得以继续补充的机会,我必须珍惜。
1)、势均力敌的较量
崇德八年(1643)八月初九日,清太宗皇太极崩。其实说暴毙比较恰当一些。《清史稿》载: “是夕,亥时,无疾崩。”一个白天并未发现任何异常征兆的五十二岁男人,到了晚上亥时(21-23点)会突然死去,这未免太蹊跷了,也应该列入国初的疑案之一。不过本文无暇兼顾,留待日后细考。
关于皇位的继承问题,当时最有发言权的***有六人:礼亲王代善、郑亲王济尔哈朗、睿亲王多尔衮、肃亲王豪格、英亲王阿济格、豫亲王多铎。
代善是努尔哈赤的长子、皇太极的哥哥,资历老,地位高。并且身为两红旗旗主。虽然早已不过问朝政,但在继承人的问题上,最有发言权。他的意见足以左右世态的发展。
济尔哈朗是努尔哈赤的侄子,镶蓝旗旗主,虽然皇位与他无缘,但对各派影响重大,他是天平的执掌者,力量的倾斜取决于他会倾向哪一方。
豪格是皇太极的长子,两黄旗的旗主,时年三十四岁,战功赫赫。天聪六年晋和硕贝勒(大贝勒),崇德元年封肃亲王,掌管户部,和几位叔叔已是平辈。皇太极昔年为加强中央集权,把原属于莽古尔泰的正蓝旗夺到了自己手中,形成以 两黄旗和正蓝旗为核心的皇权势力。豪格实际上已经是三旗旗主,加之身为皇太极长子,继承皇位的可能性最大。
多尔衮是努尔哈赤的第十四子,比豪格小三岁,但战功更为显赫,兼文武双全。孟心史先生在《清代史》中说: “清朝入关创业,为多尔衮一手所为。”并不为过。其时多尔衮掌管两白旗,并有两个同母兄弟阿济格和多铎为坚强后盾,甚至连正红旗、正蓝旗和镶蓝旗中也有部分宗室支持多尔衮,使他成为最有威胁力的皇位竞争者。
这里有必要介绍一下多尔衮兄弟三人的生母阿巴亥,也就是史书中所称的努尔哈赤“大妃”。《高皇帝实录》言大妃:
饶丰姿,然心怀嫉妒,每致帝不悦。虽有机变,终为帝之明所制,留之恐为国乱,颁遗言于诸王曰“吾终必令殉之。”诸王以帝遗言告后,后支吾不从。
《高皇帝实录》修于乾隆朝,正值篡改史实的高峰期,我始终疑惑其真实性。近读天聪九年撰《武皇帝实录》,发现其中保存了较多真相。
“实录”中接“后支吾不从”句下云:
诸王曰:“先帝有名,虽欲不从,不可得也。”后遂服礼求,尽以珠宝饰之,哀谓诸王曰:“吾自十二岁事先帝,丰衣美食,已二十六年,吾不忍离,故相从于地下。吾二子多尔衮、多铎,当恩养之。”(其时阿济格已成年)诸王泣而对曰:“二幼弟,吾等若不忘恩,是忘父也。岂有不恩养之理?”于是后于十二日辰时自尽,寿三十七。乃与帝同柩。
大妃既丰姿,又当虎狼之年,若有外遇,羞辱宗室倒是其次。关键问题在于所生三子,努尔哈赤生前分给两白之旗。其时多尔衮十五岁、多铎十三岁。如果大妃的情人果有不轨之心,后果不堪设想。据上述记载,皇太极等矫诏逼大妃殉葬的嫌疑莫大。
大妃殉葬后,多尔衮,多铎由太宗抚养宫中。对于多尔衮,皇太极既有养育之恩,亦有杀母之仇。令外这里需要注意的一个问题是,其时孝庄亦为姑母孝端皇后育于宫中,小多尔衮一岁。由此我怀疑两人早已有染。详情后面提及,此处不赘。
2)、踢皮球大赛
多尔衮和豪格经过十七天的激烈争夺,廿六日,达成***识,由皇太极第九子年方六岁的福临嗣位,年号顺治。
十七天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竞争又是激烈到何种程度,现存的史料中没有记载,不便乱猜测。《清史稿》卷二百四十九《索尼传》中有段记载,价值颇珍贵:
太宗(皇太极)崩后五日,睿亲王多尔衮诣三官庙,召索尼议册立。索尼曰:“先帝有子在,必立其一。他非所知也。”是夕,图赖诣索尼,告以定立皇子。黎明,两黄旗大臣盟于大清门,令两旗兵张弓挟矢,环立宫殿,率以诣崇政殿。诸王大臣列坐东西,索尼及巴图鲁鄂拜首言立皇子,睿亲王令暂退。英亲王阿济格、豫亲王多铎劝睿亲王即帝位,睿亲王犹豫未允,豫亲王曰:“若不允,当立我。我名在太祖遗诏。”睿亲王曰:“肃亲王亦有名,不独王也。” 豫亲王又曰:“不立我,论长当立礼亲王。” 礼亲王曰:“睿亲王若允,我国之福。否则当立皇子。我老矣,能胜此耶?”乃定议奉世祖即位。
索尼是两黄旗的重臣,多尔衮亲自去找他征求意见,得到的回答很坚决,但是有漏洞:索尼并没有说明 非立豪格不可,按索尼话本意,只要是皇太极的儿子,哪个都行。索尼极有可能当天晚上将此事禀报了豪格,所以第二天黎明,两黄旗派兵包围了王公大臣议政的崇政殿,气氛十分紧张。诸王入殿坐毕,豪格和多尔衮是竞争对手,两人谁都不好先发话。首先挑起事端的还是索尼,他坚持立皇子,不过索尼的身份还不足以在这个重大问题上发言,所以被多尔衮喝退。这时候多铎不甘示弱,直接提出立多尔衮,多铎辈分大,当然有资格发言,不过身为多尔衮的亲弟弟,态度如此直率未免欠托,所以多尔衮不接话茬。多铎为人憨厚鲁莽,竟然提出若不答应,就应当立自己为皇上,理由是太祖遗诏辅政王公中有他的名字,这个理由太荒唐了,以致多尔衮不得不出言喝斥,说遗诏中不光有你的名字,还有肃亲王的名字呢!巧妙地把皮球踢给豪格,想看看他的反应。但是豪格仍然一言不发,于是多铎又说,就算不立我,论辈分应该立礼亲王。皮球传给了代善,代善急忙表态,说多尔衮要是能答应继承皇位,最好不过,不然,就应该立皇子,我已经老了,不想再卷入其中。代善的发言非常重要,首先他表明了自己绝对没有当皇帝的野心;其次,他支持多尔衮继位;如果多尔衮不答应,就立皇子。他同样强调的 是皇子而非豪格。这时候整体形势对多尔衮有利,但是两黄旗的伏兵在宫外已经剑拔弩张,两白旗想必也已采取了相应的措施,但豪格本人依然不发一言。为了避免皇室火并,最佳的解决方案是双方各退一步,既然两黄旗和代善都已经表明支持立皇子,只要是皇子,无论是谁,只要被选定继承皇位,按照索尼先前的说法,双方就都不能再起事端。豪格没有制止索尼发言,等于默许,所以此时也不能节外生枝。多尔衮适时提出立皇六子福临,自己和济尔哈朗辅政,大家都无话快说。既然皇位仍归于了太宗之子,豪格就不能再辅政,不然又成两虎相争之势,此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既然立福临,多尔衮就等于已经放弃了皇位,而豪格所代表的两黄旗,则是胜利者。从表面上看,多尔衮受的委屈要比豪格大,实际上豪格本人是彻底的失败者。但多尔衮一人辅政,难免大权独揽,所以选择和双方关系都较为疏远的济尔哈朗并辅,既可牵制多尔衮,也就等同代表了豪格的利益。这步棋走得天衣无缝,谁也挑不出毛病。
3)、树欲静而风不止
顺治即位第一天,多尔衮率百官在殿前宣誓:“有不秉公辅理、妄自尊大者,天地谴之!”(《清史稿》卷二百十八诸王四多尔衮卷)谁知第二天,就发生了阿达礼、硕托私议立睿亲王的谋逆事件。事发,两人皆被处死。至于谁检举,谁下令处死,史稿中却记载矛盾。
《清史稿》卷四世祖本纪一载:
丁丑,多罗郡王阿达礼、固山贝子硕托谋立和硕睿亲王多尔衮,礼亲王代善与多尔衮发其谋。阿达礼、硕托伏诛。
《清史稿》卷二百十八诸王四多尔衮卷载:
郡王阿达礼、贝子硕托劝王自立,王发其谋,诛阿达礼、硕托。
《清史稿》卷二百十六诸王二代善卷载:
又发贝子硕托,郡王阿达礼私议立睿亲王,下法司,诛之。硕托,王次子;阿达礼,王孙也。
总不能是两人同时发现的吧?以两人的身份来看,代善先发觉的可能性要大许多,只是代善生性纯厚,为何要杀自己的亲骨肉?即使是多尔衮先发觉,以当时的形势,完全没有必要杀二人灭口。读史至此,踌躇不得其解。
近来辗转得到清史列传,读之方恍然大悟。真相之披露,事在顺治十二年。
顺治十二年,诏内外大小官直言时政,吏部副理事官彭长庚、;一等子许尔安如上疏颂睿亲王元功,请复爵号,修其墓,下王大臣议。郑亲王济尔哈朗等奏,长庚言……又言:“遇奸煽惑离间君臣,于郡王阿达礼、贝子硕托私谋拥戴,乃执大义,立置典型。”查阿达礼、硕托之伏法,由谋于礼亲王代善;礼亲王谴谕多尔衮,言词迫切,多尔衮惧罪及己,始行举首。
至此事情终于有了眉目。硕托叔侄谋于父祖之前,先跟多尔衮谈过,多尔衮并未表态,似是默许之意。继而谋于父祖,代善见识厉害,得知多尔衮不表态,其心轨测可疑。 “言词迫切”四字,足见事态严重。因为当日的协议,无论是立福临即位还是多尔衮辅政,都是勉强达成的。豪格虽然是失败者,但手中仍然大权在握。只要多尔衮稍有逾越,足以造成豪格举兵的口实。代善的辈分决定了他的责任重大,必须铁面无私,绝对维护协议,才能牵制多尔衮,约束豪格。为了避免同室操戈、两败俱伤的结果,惟有大义灭亲。这虽是一壮举,却也悲惨之极。
4)、福临的入选理由
多尔衮为何选福临即位,这是本文的重点。因为事关清朝入关后所有皇帝的宗系。我对于太后下嫁和福临身世的疑问,也都据此而出。
《清史稿》卷二百十九诸王五载:
太宗十一子:孝庄文皇后生世祖,敏惠恭和元妃科尔沁生第八子,懿靖大贵妃阿巴海博尔济吉特氏生襄亲王穆博果尔,元妃钮牯禄氏生洛博会,继妃乌喇纳喇氏生肃亲王豪格、洛格、侧妃叶赫那拉氏生承泽郡王硕塞,庶妃颜扎氏生辅国公叶布舒,庶妃纳喇氏生镇国公高塞,庶妃伊尔根觉罗氏生辅国公品级常舒,庶妃生镇国将军韬塞。洛格、洛博会及第八子,皆殇,无封。
十一子里面三子夭折,再去掉豪格和福临,还剩下六子。从年龄上看,当时比福临大的还有叶布舒(十七岁)、硕塞(十六岁)、高塞(七岁)、常舒(七岁)四子。多尔衮为何不在这五人当中选一个即位呢?我试着从各个方面来解释这个疑点。
其一:野心假设。假设多尔衮对政权仍有野心,想独揽朝纲。叶布舒和硕塞就自然被排除。十六、七岁的皇子即位,已经没有叔父摄政的必要了。豪格对此没有异议,可见也是“雄心不死”。反对派当时的意见是只要选皇子,谁都可以。既然豪格同意,他们也不便,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考虑其他。反对派最关心的问题是, 究竟由谁来继承皇位。是多尔衮还是皇子。
其二:嫡庶排除法。满人对于对嫡庶之分的重视,和汉人相比毫不逊色。多尔衮和豪格既然退出了这场皇权即位战,那么从剩下的皇子里所选之人,地位也不能太低。最起码也得是正宫正妃。先前我引《清史稿》中载: 庶妃纳喇氏生镇国公高塞,庶妃伊尔根觉罗氏生辅国公品级常舒,这两个皇子虽然都只有七岁,符合多尔衮和豪格的野心要求,但属庶出,地位太低,不能被选为皇位继承人。嫡庶排除法同样适用于刚才已被我用野心排除法排除掉的叶不舒,因为他的母亲 庶妃颜扎氏同样不是嫡系。硕塞之母侧妃叶赫那拉氏的地位倒是符合,但他的年龄注定被多尔衮和豪格从各自的利益角度排斥出局。
现在还剩下两个皇子,分别是太宗第十子韬塞和第十一子穆博果尔。论年龄都比福临小,先谈韬塞,史稿中对他的记载极为简略,只知道他 初封镇国将军,康熙八年进辅国公。三十四年,卒。根据福临时年六岁、穆博果尔时年两岁来推算他的年龄应在3-5岁之间。这个年龄即位,比福临更符合多尔衮和豪格的利益。但根据史稿中的记载可以判断,他和生母都不得皇太极宠爱,甚至连他生母的姓名都不曾记载。这在有清一朝实属罕见。其中是否还有其他原因,今天已不得知。惟有一点可以确定,以韬塞母子当时的身份,如果被多尔衮和豪格选中,两人的野心就未免过于暴露,这个傀儡皇帝于情于理对大家也都交待不过去。
关于入选皇子,令我最费踌躇的是穆博果尔。当时福临的母亲封号是永福宫庄妃,在后宫中排位只是第五。而穆博果尔生母懿靖大贵妃阿巴海,要高出庄妃三级,地位仅在正宫皇后之下。从各个角度来看,当日选穆博果尔继承皇位,无论对于王公大臣还是多尔衮、豪格而言,都应是最佳方案。
从多尔衮的角度来看,如果他确有霸揽皇权的野心,找不出任何理由解释他不立穆博果尔。到此我方敢推翻先前的多尔衮野心假设。可是如此一来,他的举动就太矛盾,简直不符合逻辑。但多尔衮向来头脑清醒思维谨密,不像豪格容易冲动,有勇无谋。整个事件看来绝不是仓卒之举,而是精心预谋的布局。那么除了和庄妃有染,无法找出其他令人信服的解释。
至于豪格一方为何会同意这个决定,就比较容易解释的多。刚才经过我的排除,最后的皇位继承人只剩下福临和穆博果尔。而穆博果而时年只有两岁,如果即位,恐怕上朝都需要有奶娘于旁服侍,济尔哈朗虽说也是摄政王,但只是个摆设,实际不起一点作用。这个大家心知肚明。那整个朝政岂不都归了多尔衮一人所有?这是绝对不可以的。所以豪格也赞同立福临为君。此外,豪格的这个观点可以代表所有多尔衮即位反对派的大臣们。至于两黄旗的文武官员,这时候的斗争焦点仍聚集于: 究竟是立皇子还是立多尔衮为君,其他已无暇顾虑。现在我们回过头来看太宗崩后五日,多尔衮召索尼策议新君这个举动,无法是要试探一下两黄旗的口实,得到回答的同时,策略已经制订完毕。可以说整个立位事件都是多尔衮精心布置的棋局,局面完全是按照他所希望的方向顺利发展。
5)、清初第一疑案
太后下嫁多尔衮的疑云之起,是由于张煌言收录在《奇云草》中的两首七绝,题为《建夷宫词》:
上寿觞为合卺尊,慈宁宫里烂盈门;
春宫昨进新仪注,大礼恭逢太后婚。
掖庭犹说册阏氏,妙选孀闺作母仪;
椒寝梦回云雨散,错将虾子作龙儿。
建夷指得是建州之夷,是明朝遗民对清朝的蔑称。觞是盛酒的杯子。合卺指成婚。慈宁宫是孝庄住的地方。阏氏是汉代匈奴称呼君主的正妻。诗的前七句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无法是诋毁丑化敌国君主。最后一句颇费解。细推之,原来指得是多尔衮无子,以弟多铎之子为嗣。满文称侍卫为“虾”。多铎当时的职位有“领侍卫内大臣”一职。看来“虾子”指得是多尔衮的义子多尔博。也就是说,顺治子随母嫁,自为“龙儿”,不必以多铎的“虾子”为子。
先前我将这首诗作为无稽之谈,但从考证最后一句开始,稍有改变。后来细考,发现惊天大问题,暂且卖个关子,详情后述。
这首诗作于顺治七年。《清史稿》卷二百二十四列传十一张煌言传中的记载: 七年,名振奉王居舟山,召煌言入卫……加兵部侍郎。
“王”指得是明朝的鲁王。张煌言身为大明遗臣,至死抗击清军。写诗诋毁丑化敌国,无可厚非。我的疑问在于,其时张身居舟山群岛,消息并不灵便,怎么能写出如此之诗,透露深宫内幕?
就最后一句来看,张对清廷十分了解。而其身居荒岛,消息从何而来,令人费思。
按现在的观点解释:一是鲁王在皇宫内有情报人员,这绝对不可能。鲁王当时的处境,比丧家犬好不了哪里,四处东躲西藏,绝无那个能力;二是此事已轰动天下,世人皆知。这同样也不可能。明亡后隐居荒野深山不仕者大有人在,为何当时别人没有记载?
庄妃下嫁多尔衮一案,四百年的野史中传闻千万,惜无一见于正史,无法辨其真伪。徐柯《清稗类钞》中记载较为详细公允。
太后下嫁摄政王
摄政睿亲王多尔衮元妃,于顺治己丑十二月二十八日薨。庚寅春,王纳肃亲王豪格之福晋,后颇指为多尔衮罪状。复又与太后婚。考世祖有两太后,一太宗元后,谥孝端文皇后,崩于顺治己丑,较前于其元妃之死者数月;一太宗妃,以生世祖,遂称太后。世祖崩后,康熙朝所孝养之太皇太后,一再奉以巡幸五台,至康熙丁卯始崩,谥为孝庄文皇后者也。下嫁者,未知为孝端,抑孝庄。意太后下嫁,并不降为王妃,故元妃之称自若,太后之称亦自若。张苍水诗集中有“春官昨进新仪注,大礼恭逢太后春”,为见于文字之一证。光绪间学士柯劭忞,先世有通籍于顺治初年者,试策卷尚在礼部,窃取而归,则见其上有“皇父摄政王”字样,“皇父”字双抬,与皇上字相并,颂扬之词,固先皇父而后皇上也。今考顺治丁亥、己丑两科试策,得称皇父摄政王者,仍有三卷,有称皇叔父摄政王者,亦有仅颂皇上不及皇父者。惜每科前十卷进呈后留之内府,不归礼部,即存礼部,亦多散失,故仅得三卷。其时善颂者必甚多也。
相传当时太后下嫁,敕礼部议礼,部议成书六册,名曰《国母大婚典礼》。其领衔者为钱谦益。闻当时百官贺表,亦出钱手笔。高宗见其书,疾谦益,故虞山著述见摈于时。
考摄政王多尔衮殁于顺治庚寅,庚寅以后,当不复见试策。其婚太后,今不能丁其何年,亦未能见此项典礼原书,不敢信其为确。唯所称颂皇父之三卷,以其中一卷系武进董应誉,明崇祯壬午年举人,顺治己丑中式殿试,今录其颂皇父一节,以见当时士习。其辞云:“重以皇父摄政王,吁嗼伟伐,不殊一德阿衡。且启沃忠诚,早见东山赤舄,绸缪不遗桑土,何智计之周详也。吐握大汇风云,又何延揽之汲皇不暇也。是真伊周作相,应五百年兴王之会,合万国而倾心,繏三十世开国之勋,大一统而为烈者矣。”
右一段冠以“重以”二字,乃先颂皇上而后及摄政王者,抬头字几于一句数见。当时不禁提行。遇抬头字多,行格稀疏,甚省笔墨,字亦草率多破体,绝无贴黄签出,盖当时士风,只求空疏不触忌讳无政治之谈,以避兴亡关系之语,即为合式。此可证皇父之称,为臣下之颂祷,非国初所讳言也。策卷较近代者纸稍薄易书,惟折叠较宽。董名在三甲第一百三十七。
某巨室抄本《东华录》中载此事,则有一诏书,誊黄宣示。略谓“太后盛年寡居,春花秋月,悄然不怡。朕贵为天子,以天下养,乃仅能养口体,而不能养志,使圣母以丧偶之故,日在愁烦抑郁之中,其何以教天下之孝?皇父摄政王现在鳏居,其身份容貌,皆为中国第一等人,太后颇愿纡尊下嫁。朕仰体慈衷,敬谨遵行,一应礼典,著所司预备”云云。
按:徐柯遍此书时,《清史稿》尚未面世,故许多史料不为人所知。文中所说的 光绪间学士柯劭忞,就是史稿的主编。顺治丁亥、己丑,指得是顺治四年和六年。张煌言诗作于顺治七年,张诗太后下嫁的推论终于出来了,答案是“皇父摄政王。”
《清史稿》卷二百十八诸王四多尔衮卷载:五年十一月,南郊礼成,赦诏曰:“叔父摄政王治安天下,有大勋劳,宜加殊礼,以崇功德,尊为 皇父摄政王。凡诏疏皆书之。”所以前引《清稗类钞》文中有“ 今考顺治丁亥、己丑两科试策,得称皇父摄政王者,仍有三卷,有称皇叔父摄政王者,亦有仅颂皇上不及皇父者。”至此,皇父之称的来源算是有了出处。
文中所说的“某巨室抄本《东华录》”今天已经是谁花钱都可以买到的普及读物了。《东华录》中记事真伪参半,根据所谓“誊黄宣示”的内容看,只能当做是齐东野语。
问题到此非但没有结束,反而愈发复杂化。刚才讲过,世人哄传太后下嫁多尔衮,得源于“皇父摄政王”的称号。但这个称号究竟由何而来,史书中却含糊其词。 “治安天下,有大勋劳,宜加殊礼,以崇功德。”,这个无可厚非。但 “尊为皇父摄政王。”和前面的那些颂词并没无直接联系。多尔衮当时的身份,已位及人臣,除了“皇父”,似乎无法再给予别的封号。但是先前我讲过,满人极重嫡庶之分,即便多尔衮功劳盖天,“皇父”亦绝不可随便称呼。
“皇父”一词的来源困扰我多年不得其解。在日其间,曾查阅爱知大学馆藏满文老档。虽没有找到“皇父”的来源答案,但是发现太后下嫁相关旁证资料数份。
满文老档记载,满人虽重嫡庶,但是国初尚不习汉俗,尤其是妇人的贞操观念,和汉人大相径庭。满人习俗,夫死妇从叔,父死母从子。也就是说假设太后下嫁真有其事,在汉人中可以造成轰动,但在当时的满人看来,是毫不足奇的事情。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
但是这个结论早已被我自己推翻,如果不在乎,何不明誉天下却闪烁其词?《东华录》中虽曾记载有“誊黄”宣示,但我已根据内容判断当属齐东野语。盖所谓“誊黄”内容,完全出自汉族无聊文人之手,无丝毫圣誊的威严谨慎。
近读《朝鲜李朝实录》方知,“皇父”称号非但举国轰动,甚至已经“声闻海外”。可见对“皇父”一称抱有疑问者,不独我一人。
《朝鲜仁祖李倧实录》载:二十七年己丑(即清世祖顺治六年),二月壬寅,上曰:“清国咨文中,有‘皇父’摄政王之语,此何举措?”金自点曰:“臣问于来使,则答曰:今则去叔字,朝贺之事,与皇帝一体云。”上曰:“然则二帝矣。”
朝鲜邦外属国,国王都发现此举与“二帝”无异。大清朝难道就真的荒唐到这种程度不成?当然不是。其时清廷正推崇儒教,广纳天下饱学之士。断不会做这种令世界当做笑柄的糊涂事,但“皇父”一词确已明诏天下,一朝二帝,已经是事实。
我先前曾撇开太后下嫁论,从安抚论的角度来解释顺治的举动。顺治前六年里,多尔衮南征北战,战功赫赫。清朝已统制中国绝大部分土地。并且多尔衮在朝内也施展手腕,先后设计诛杀豪格等反对派。顺治此时已和傀儡并无二异,就连“赦诏”中也明确讲明多尔衮 “凡诏疏皆书之。”多尔衮实际上已经是没有加冕的皇帝,随时有可能废帝自立。顺治母子为了安抚他,给他一顶“皇父摄政王”的大帽子戴,等于让多尔衮当了太上皇。
这个结论也被我自己推翻。前面谈到皇权争夺战时我就讲过,如果多尔衮真有野心,当时绝不会立福临为君。再退一步,即使多尔衮立福临是缓兵之计,那么现在豪格已死,反对派已被压制。再看当时八旗兵力分配,情况如下:
两黄旗:一直是皇帝的嫡系军队,名义上归世祖,但多尔衮时为摄政王,实际上归他指挥。
两白旗:正白旗是多尔衮的嫡系。镶白旗旗主是多尔衮的弟弟多铎,也是多尔衮的嫡系。
正蓝旗:原本是四大贝勒之一的莽古儿泰所有,但莽早在太祖年间获罪被罢免,旗地收归皇太极所有,顺治初归多尔衮。名义上的旗主是多铎的儿子多尼。
镶蓝旗:郑亲王济尔哈朗所有。
正红旗:代善所有。
镶红旗:旗主为克勤郡王岳托,但多尔衮的同母哥哥阿济格亦持有一部分。
如上所述,八旗中多尔衮握有五个半旗的兵力。代善早已不问政事,唯一称得上是敌对力量的只有济尔哈朗,只有多尔衮愿意,可以随时灭掉他。在这种绝对压倒的优势之下,何事不可为?倘若多尔衮真有野心,单凭一顶“皇父摄政王”的大帽子,岂能盖住多尔衮的王者之心?
按正统观点,无论如何无法解释“皇父”的称号。世祖当时只有十二岁,看来问题还出在庄妃身上。
怀疑归怀疑,但依然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论证庄妃下嫁多尔衮确有其事。我为此寝食难安,恍惚数日。后来偶读孟心史先生的《太后下嫁考实》,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