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白嘉轩大雪遇奇珍，朱圣人解惑说白鹿

? 在说服母亲去请阴阳先生看风水的那天夜里落了一场大雪。

? 庄稼人被厚厚的积雪封堵在家里。白嘉轩一早就出门了，为了避免惹起口舌，他没有给母亲之外的任何人透露此行的真正目的。他拄着棍子，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向银装素裹的田野。

? 翻上一道土梁，他一边拉开裤带解手，一边漫无目的的瞧着原上的雪景儿。无意间看到一道慢坡地里有一坨湿土，周围未曾发现人畜的痕迹。他怀着好奇心走了过去，发现地皮上匍匐着一株刺蓟的绿叶。嘉轩惊奇不已，在万木枯谢、百草冻死、漫山遍野也不见一丝绿色的三九寒冬季节里，怎么会长出一株绿油油的小蓟来呢？于是他蹲下用手挖刨湿土，土层里露出来一个粉白色的蘑菇似的叶片，再往深挖，露出一根嫩乎乎同样粉白的杆儿，直到完全刨出来，那杆上缀着五片大小不一的叶片。

? 他想连根拔起，又怕毁了什么宝物珍草，于是小心翼翼的回填湿土，并用周围的积雪和挣着屁股挤出的一泡屎伪装了现场。嘉轩决定缓两天再去找阴阳先生，先回去弄弄清楚自己遇见的是什么奇珍异草。回家后，他翻遍了祖传的《秦地药草大全》一一鉴别对照，也没有查到类似的药名。于是他决定去白鹿书院找大姐夫朱先生给解解惑。

? 朱先生是关中大儒，自幼聪灵过人，十六岁中秀才，二十二岁中头名文举人。正当赴京会考之际，父亲病逝，为父守灵不赴公车，并婉言谢绝了巡抚方升的委以重任，入住白鹿书院。

? 白鹿书院原名“四吕庵”，传说宋朝时候一位调任关中的吕姓小吏偶见白鹿原上一只雪白小鹿凌空一跃又隐入绿色之中，认为这是风水宝地呀，于是置地、盖房、举家搬迁至此。多年后，吕家四个孙子均中进士，各自著书立说，其中一位还官至宰辅，与司马光、文彦博齐名。皇帝钦定修祠以念其功德，修下样式完全一样的四座砖塔，并御笔亲题“四吕庵”匾额于门首，吕氏的一位后人在祠内讲学，挂起了“白鹿书院”的牌子。这个带神话色彩的故事千百年在白鹿原上代代相传。

? 朱先生用巡抚批给他的丰厚银饷彻底修缮了白鹿书院，在此传道授业。他一身布衣皆出自妻子之手，不见一根洋线、一缕丝绸。他秦地口音浑重，多年来早读午习，看上去一副迂腐读书人的模样，可白鹿原上却神秘而热烈地传颂着先生知晓天机的神技，将其奉若神明。

白嘉轩一贯敬重姐夫，但他从来也没有像一般农人把朱先生当作神，在他看来，姐夫是有别于凡人的圣人。圣人能看透凡人的隐情隐秘，凡人却看不透圣人的作为，凡人和圣人之间有一层永远也无法沟通的天然界隔。

此时朱先生刚刚从南方讲学归来。由于不忿南方学界借讲学传道之名行游山玩水之事，乘兴而去，败兴而回。 白嘉轩见到姐夫，就把怎么去请阴阳先生，怎么在雪地里撒尿，怎么发现那一坨无雪的漫坡地，怎么挖出怪物，以及拉屎伪造现场的过程详尽诉说了一遍。朱先生静静地听完，眼里露出惊异的神光，并不回答他的话，而是取来一张纸摊开在桌上，又把一支毛笔交给他，让他画出见到的那个白色怪物的形状。待嘉轩画完，朱先生拿起纸来，仔细端详，像是揣摩一幅八卦图，然后说：“你画得是一只鹿啊！”嘉轩听了，惊诧得说不出话来，越看越像一只鹿。

这是白鹿原很古很古的传说。一只白毛白腿白蹄白角的雪白神鹿，柔若无骨，欢欢蹦蹦，舞之蹈之，从南山飘逸而出，在开阔的原野上恣意嬉戏。所过之处，万木繁荣，禾苗茁壮，五谷丰登，六畜兴旺，疫疠廓清，毒虫灭绝，万家乐康，那是怎样的太平盛事啊。

? 姐夫那一句“你画的是一只鹿啊”点破了凡人眼前的那一张蒙脸纸后，就再不多说一句话了，而且低头避脸。白嘉轩更加坚信冥冥中自有注定，既然神灵有意把白鹿祥瑞展现给他而不是土地的主人鹿子霖，那么就可以按照神灵救助白家的旨意办事了。

于是如何万无一失而且不露蛛丝马迹的把那块慢坡地买到手的万全之策在心成形……正可谓：“圣人点醒凡人惑，且将日月换新天”

预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白嘉轩巧取风水地，吴仙草出阁白门楼”

特别声明：

1. 本书的人物、情节均源于陈忠实先生的《白鹿原》，版权归陈先生所有。笔者的缩写仅是出于热爱，本书也仅用于粉丝之间的交流学习，不涉及任何商业用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