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航员地球生活指南:大部分工作都在地球上,为一项任务训练4年
克里斯·哈德菲尔德空间站的天籁之音。
从太空俯看地球。
1961年,加加林在最大高度为301公里的轨道上绕地球飞行一周,这是人类首次发射进入地球轨道,打破人类只生活在我们地球家园表面的极限。
60年后,6月17日,神舟十二号载人飞船发射升空,航天员聂海胜、刘伯明、汤洪波进入天和核心舱,成为首批“入住人员”,这是中国人首次进入自己的空间站。
人类每一次征服太空,都令人激动。是什么让人类不顾艰险,飞向星辰宇宙?人类出现在太空的意义应是什么?它的极限是什么?它的责任又是什么?
本期悦读,我们将聚焦载人航天和航天员,从湖南科学技术出版社近年来出版的航天主题书单中发掘载人航天奥秘和航天员们的不一样的生活。
宇航员大部分工作生涯都在地球上
“飞船的舷窗随时可能向你展现奇迹,每隔92分钟,就会有另一场日出:天空就好像奶油蛋糕一样,最下面是一层橘色,往上是一层厚厚的蓝色,再往上,是浓重的黑暗,其上繁星点点。我们所在的星球的一切秘密都展示在眼前……”
《宇航员地球生活指南》描绘了壮观而又鲜为人知的太空 探索 经历。作者克里斯·哈德菲尔德上校是世界上经验极为丰富、成就极为卓著的宇航员之一,他从9岁起就开始追逐他的飞行员职业生涯,1995年哈德菲尔德第一次进入太空,2013年5月,他在担任国际空间站指挥官5个月后返回地球。
哈德菲尔德永远记得他第一次太空行走的情景。在太空舱之外漂移,完全沉浸在宇宙奇观之中,把自己系在飞船上,每以小时17,500英里(约28,163千米)的速度绕地球飞行——这是他一生之中梦寐以求,并为之奋斗的目标。原本他设想的出舱动作有些类似电影中的情景——随着电影配乐的旋律进入高潮,优雅地推开舱门,进入漆黑的宇宙空间。但在那一刻,他无心去考虑那些神奇的场景,只能专注而笨拙地扭动身子,避免宇航服被系绳缠住。他小心翼翼地先露出头,全世界只有几十个人曾这样露出过头。然后像一头被缆索捆绑住的小牛犊一样进入宇宙空间。
“单纯飞向太空并不能使我一下子成为真正的宇航员。现在,只要有钱并且身体 健康 ,任何人都可以进入太空。这种人可以叫‘太空飞行参与者’,通常也被称为‘太空游客’,人均花费2000万至4000万美元就可以离开地球大约10天,乘坐联盟号宇宙飞船抵达国际空间站。这并不像登上飞机一样简单,他们需要完成半年的基础安全训练。但是成为一名太空游客和成为一名宇航员确实不一样。”哈德菲尔德说。
他在书中讲述了多年的训练经历,他与所有想要成为宇航员的人们一样,在同一个地方学习:就在地球上。
当人们遇到宇航员时总会问:“你不在太空飞行的时候都会做什么呢?”人们对宇航员有着这样一种印象,仿佛他们不是在太空中就是在去太空的路上,而哈德菲尔德告诉大家的真相则是:“我们就在地球上,训练,我们大部分的工作生涯都在地球上训练。”
“如果你只是喜欢坐着宇宙飞船绕地球飞行,你肯定会讨厌当宇航员的。”准备时间和在轨时间的比例是好几个月对应太空中的一天。这意味着如果你要进入太空,至少要训练好几年,然后还不一定能分配到太空任务,而为特定任务进行的训练还要花费2-4年的时间,并且这种训练比通常的训练更加密集、更加严格。你需要练习难于应付的、重复的任务,更要练习应付极具挑战性的、让你筋疲力尽的任务,这些时间非常非常漫长。
从根本上讲,宇航员从事的是服务业,这份工作的本质并不是在太空中寻求个人刺激,而是使对太空的 探索 更安全,获得更多科学成果。所以,虽然为了进入太空需要学习所需的关键技术,比如太空行走等,但也有许多其他难题,训练、上课——特别多的课——还要考试。在晚上和周末也要学习,除此之外还有地面工作,支持其他宇航员的任务,这对提高能力也很重要。
长时间模拟体验,可能永远不会遇上
距离第一次进入太空的6年后,在2001年4月,哈德菲尔德再次进入太空去完成STS-100号任务时,对整个复杂的宇宙飞行有了更深的理解。在计划升空前,他为STS-100任务训练了整整四年。开始训练的时候,他们的目的地,即国际空间站,甚至还不存在;空间站最初的几个部分是在1998年被送入太空的。他们的主要任务是搭载并安装加拿大臂二号,这是一个巨大的机械臂,用来抓住卫星和宇宙飞船,运送物资和人员,另外最重要的是,它可以用来组装国际空间站的剩余部分。飞船将继续运送功能舱室和实验室,加拿大臂二号将协助把它们放到指定的位置。那是世界上最贵重也是最复杂的建筑工具,把它搬上去并使其工作需要不止一次舱外活动,而是两次——而且哈德菲尔德是EV1号,主要的太空行走者,虽然在这之前,他从没出过太空舱。
哈德菲尔德在中性浮力实验室练习了多年的太空行走。太空行走就像是同时进行攀岩、举重、维修一个小型的引擎,并表演复杂的双人芭蕾舞——同时还要穿着笨重的太空服,拿东西时不时摩擦着你的关节、手指和锁骨。在失重环境下,很多简单的工作变得异常困难。仅仅是用扳手拧开一个螺栓,就像是穿着滑冰鞋,戴着冰球守门员手套去换轮胎一样的困难。因此,每次太空行走都需要数年的精心准备,包括数百名工作人员以及许多不为人知、坚持不懈的工作来确保所有细节——以及所有突发状况——都被考虑在内。超级周密的计划十分重要,因为每一次太空行走都很危险。你要冒险进入一个完全不适合生存的真空环境。要是遇到了麻烦,你根本就无法立刻逃回飞船内部。
宇航员所接受的训练中,有很多内容都是神秘的、一生仅有一次的体验,让人很难不爱上这项活动。2010年夏天,哈德菲尔德在加拿大的帕维湖与一个国际研究小组一同工作。帕维湖湖底布满了微生物岩,这些岩石奇形怪状,看起来很像珊瑚礁。在湖底看这些微生物岩,有点像是在 探索 另一颗行星。这个国际研究小组认为这件事应该请宇航员也参与一下,因此哈德菲尔德获得了DeepWorker小型潜艇的驾驶资质。
当独自一人呆在一个小小的防水泡泡里,位于约61米的水下,拍摄并且收集一些跟地球生命起源有关的结构样品时,你会感觉自己远离了尘世。这种工作简直太适合宇航员来做了,他们所接受的训练,要求眼、手、脚能在艰险的环境中协调工作,不能撞到任何东西,同时,DeepWorker本身也像是在月球、小行星和火星上来收集样本的车辆。最终有机会做这项工作的宇航员,可以借此学会如何充当地球上的科学家的手和眼睛,学会如何把宇航员培养成地质学家——虽然不是了不起的大地质学家,而是刚刚好够用的地质专家。因为这要比试图把一流的地质学家培养成宇航员要实际一些。
很显然,这些都是长期目标。作为宇航员,很多训练都是这样:“我们在学习如何做一些事情,这只不过是对某个更大的使命的一点点贡献,但是对我们自己的职业前景则没有什么帮助。我们要花很长的时间学习并模拟一些体验,但我们可能永远都不会有这样的经历。实际上,这都是假设的情景,但是我们都会全力去学习。”
如何应对内心的恐惧?
“你是怎么应对自己内心的恐惧?”这是宇航员们经常会被问到的问题之一。
当人们想到太空 探索 ,他们想象到的并不只是尼尔·阿姆斯特朗走下登月舱的台阶,双脚踏到月球上的情景;他们也会记得哥伦比亚号航天飞机返回大气层后解体所发出的令人惊愕的火光,以及飘散而下的金属残片和字航员的遗骸。太空飞行的这些惨烈的景象和令人喜悦的成功时刻,都深深烙印在了公众的意识中。
因此,很自然地,当人们试图去想象坐在发动机轰鸣的火箭上的时候,他们会认为那一定是一种可怕的经历。而且,如果你被人从大街上拦住,之后被匆匆塞到一艘火箭飞船里,告诉你4分钟后就要发射升空,而且你要知道,一旦你出现任何的操作失误,你不仅会丢掉自己的性命,而且会害死周围所有的人,你一定会害怕得不知所措。
但是,哈德菲尔德对此并不害怕,因为他们已经接受了训练,而且是多年的训练。训练由多个专家团队进行,他们帮助宇航员们考虑清楚如何处理发射和降落之间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像所有的宇航员一样,哈德菲尔德经历太多次模拟真实情景的太空飞行,所以当火箭发动机终于咆哮喷射时,他的主要情绪不是担心,而是放松。
感觉自己准备好了,可以去做某件事情,并不意味着你确定自己会成功,而是意味着你了解可能会出现什么问题,并且有准备好的计划来解决问题。太空计划的培训人员,会专门设计各种糟糕的情况,让宇航员们一遍又一遍地在日益复杂的模拟环境中演练。比如,要练习遇到引擎故障、某台电脑死机,或是遇到爆炸该怎么办。比如,要被迫坦然面对失败,研究它、剖析随之而来的各种可能的情况,拆分所有的组件,分析所有可能出现的后果,这些训练确实非常有效。在几乎每天都进行这样的训练,连续几年后,你就像穿上了最强悍的铠甲,可以对抗恐惧。这种铠甲是通过艰辛的努力而获得的能力。
宇航员接受的训练让他们发展出一套新的本能:在面对危险的时候,他们不再是肾上腺素激增,心里想着是迎战还是逃跑,而是会立即考虑威胁的轻重缓急,然后有条不紊地找办法化解之。
在面对危机的时候,他们不是直接想逃跑,而是想如何行动起来,弄清楚出了什么错,然后予以解决。
火灾是飞船上所能发生的最危险的灾难,因为宇航员真的是无处可去。同时,火焰在失重状态下的表现不好预见,而且更难扑灭。当上宇航员头一年的时候,哈德菲尔德觉得要是听到报警器的这种响声,他的反应会是抓住灭火器,并马上为了自救而投入战斗。
但是在经历了过去21年的训练之后,这种本能经过训练已经变成了另外一组反应,这一组反应可以用3个词来描述:警告、集合,并投入工作。“处理问题”是美国宇航局的口头禅,意思是要依次按照决策树状图,有条不紊地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直到你耗尽氧气为止。他们经常要演练“报警、集合、处理”这一规范来应对火警,因此这些反应不只是成了宇航员的第二天性,而且实际上已经取代了他们的自然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