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悟绛州澄泥砚散文
站在汾河水岸,沐浴绛州古城的丽日熏风,我试图打捞你的前世和今生。
历史的针脚,细细密密,织出水旱码头的人杰地灵、云蒸霞蔚。在这方名曰“卧牛城”的土地上,一代又一代王朝耕耘春秋大业,播种家国梦想。
新绛,古称绛州,从北魏设立州府至今,已有1400多年了。晋国曾在此建都84年,隋开皇三年设置绛郡至辛亥革命改为新绛县。
这期间,经历了多少是非成败,秋月春风,到头来,古城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流水碾过时光的长廊,这方土地走过荀子,走过蔺相如,走过汉武大帝,走过王之涣,走过赵匡胤,走过七十二行的众生百相……
淙淙潺潺的日子里,我不知,是谁,掬起一捧汾河的澄泥,欲要记载流淌不息的荣辱沉浮?
绛州澄泥砚,尽管没有一个完整的传承谱系,却有“绛人善制澄泥砚”群体传承的辉煌诉说。
无砚不文人。 遥想当年,绛州古城里那一家家制砚老字号门庭若市,羽扇纶巾,求砚若渴……
行走澄泥砚,有如穿行在年岁廖遥的一座古城。源于秦汉,盛于唐宋,明代达至炉火纯青。随意捧起一方澄泥砚,或多或少,你都可以感觉到它的独有气质与别样厚度。
当第一方澄泥砚在汾水之滨诞生的时候,历史发出怎样的惊叹,抑或荣耀。
是无常的形变与釉变?
是着意的窑变与彩变?
是精心的.水变与火变?
方寸之间,自有乾坤。泥从水出,以木取火,持刀而刻,金木水火土,阴阳五行,八卦六合,孕育出澄泥砚“质坚耐磨,观若碧玉,抚若童肌,贮墨不涸,积墨不腐,厉寒不冰,呵气可研”的性格禀赋。
澄泥砚,与端砚、歙砚、洮砚,史称“三石一陶”,并称中国四大名砚。唐代著名书法家柳公权在《论砚》中说:“蓄砚以青州为第一名,绛州次之,后始重端、歙、临洮。”
最倔强的黄土,揉和万般情义,凝聚古绛儿女的智慧,雕刻原始的膜拜和图腾,打烙象形的印记和血统,淬火!淬火!再淬火!
浴火涅槃,酣畅的烧铸,即使残损了,即使破碎了,呈现的仍然是硬朗朗的本色。
自然之景,人间情爱,诗词曲赋,装满五谷和农谚……中国文化的精髓在哪里?至少,有一部分藏在澄泥砚清晰的纹路里。
倾听澄泥的呼吸,那是先祖血脉相连的亲近和召唤。
天地昭昭,日月煌煌。得一上佳澄泥,置之典籍之间,文史生辉;放乎书案之右,翰墨含春。
直面澄泥砚,扑面而来的感觉是细究的工与入微的细。
朱沙红、鳝鱼黄、蟹壳青、豆绿砂、檀香紫,纹理天成,色泽如玉,那份美妙、纯净?、温婉,似久居深闺的淑女千金、绝代佳丽,蛰伏灵魂深处,痉挛神经支离末梢,那些柔软的情愫,一抬眉,便醉成砚底的一阙雅韵。
静坐月下,沐浴清辉,万缕情愫蔓延于红尘,不禁幻想:待今世终了,化身成泥,让那能工巧匠慢慢雕琢煅烧成一件精致无比、暗香飘逸的砚。
千年之后,让我默立于有缘人的案头,伴他读书研墨,伴他把盏吟咏,并期待他不时把我轻抚凝眸。
也许是小手工业的传统与保守,间或是明末清初的战乱频仍,曾几何时,那三百年的岑寂,绛州澄泥砚,封存在中华文明相思如雨的岁月里。至今故宫库房内还保存完整的汾河之泥,之后民间不断有很小规模的制作,但均无精品,令那位风流之帝乾隆不得释然开怀,徒然生悲了……
季节总是趁人不备时,悄然徙转。昨天的风物人情,又被谁改写?
蔺氏父子,秉承先祖完璧归赵的果敢和智慧,更兼一位来自禹都夏县名曰玉霞的聪慧女子,怀揣烈烈的赤焰,穿越青灯黄卷,砚田求索,黾勉不辍,不问归路,不计归期,演绎无数次起落悲欢。
尺泽虽小,但它是心灵里流出的敬畏;艺无止境,却充满了无限希望。守一份砚情,瘦尽春光,把梦追!
大国工匠,匠心筑梦。
长城的两块砖之间,插不进一张刀片;都江堰的堤坝,阻挡了2000年的洪水;曾侯乙的编钟,可以演奏出今天最复杂的音乐。
窗竹影摇书案上,清泉声入砚池中。
蔺涛,这位大国工匠,不忘初心,扛鼎责任,如琢如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