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疆胡儿巧言上位

边疆胡儿巧言上位

公元755年农历十一月十五日这天,大唐帝国的玄宗皇帝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将士送来的竟是三镇节度使安禄山,起兵反叛的消息!事发已经过去了七天,此刻的唐玄宗依然无法相信,这个备受恩宠的粗野大汉会背叛自己。但很快,河北平原郡太守派人送来的消息,使得唐玄宗不得不相信:安禄山确实反了!骊山(位于陕西西安)享乐的惬意与舒适顿时烟消云散,这看似平常的一天,却是他与杨贵妃离歌浅唱的开始。

公元712年,二十七岁的李隆基登上皇位,开始了其长达四十四年之久的统治,史称唐玄宗,后人又称唐明皇,作为一代女皇武则天的孙子,唐睿宗李旦的第三个儿子,在世人看来,这显赫的家族,尊贵的身份赋予李隆基的应该是养尊处优的王爷生活。在帝位历来只传嫡长子的皇权专制下,李隆基在武氏专权的统治下韬光养晦,得以保全性命,当唐王朝还归李氏家族之时,李隆基在皇室的激烈纷争中脱颖而出,最终稳稳地接住了大唐江山的接力棒。

唐玄宗的统治时期大致可分为两个阶段,前二十九年为开元时期,后十五年为天宝时期。开元年间的唐玄宗励精图治,帝国的朝堂很快就人才济济。王朝经济更加繁荣,文化兴盛、边疆稳定,各国使者来朝络绎不绝,盛唐气象喷薄而出。大唐帝国进入经济社会发展的鼎盛时期。

唐朝诗人杜甫在《忆昔》中曾这样描述开元盛世:“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随着大唐盛世的如期而至,这位居功至伟的皇帝也步入晚年,对朝政逐渐没了热情,开始倦于万机,朝中内有高力士,外有李林甫,边境上有各个节度使,事必躬亲的时刻远去了,而他那潜藏多年的艺术情趣和放浪不羁的文人情怀开始显现。

后人眼里,唐玄宗不仅仅是一个优秀的政治家,还是一个职业的玩家,写诗作曲成了唐玄宗晚年的主要生活,而最醒目的是他和杨贵妃的爱情,既是无数文人墨客抒情的对象,也是历代市井小民八卦的话题。

对于唐玄宗这样一位,创下丰功伟绩的帝王而言,当他的盛世王朝走向衰落之时,人们总会将矛头指向他身边的女人,红颜祸水似乎是导致王朝衰败的最直接原因。

无论是唐朝诗人白居易笔下的贵妃出浴,还是今天骊山舞剧表演的贵妃出浴,都将这样一位有着羞花之貌的女人,演绎地灵动妖娆。而她的出现,使得唐玄宗越来越留恋华清宫的温泉了。

公元740年十月,五十六岁的唐玄宗,在华清宫遇见了刚出浴的杨玉环,二十二岁的杨玉环娇艳欲滴,引得年近花甲的唐玄宗如少年一般春心萌动,顿感六宫粉黛无颜色。杨玉环虽是儿子寿王李瑁的妃子,但对于唐玄宗而言,得到自己喜欢的女人并不是难事。晚年的唐玄宗安于享乐,沉迷于艺术创作,而含章秀出的杨玉环精通音律,能诗善舞,艺术上的切合,让这段起步于强权的感情逐渐走入正轨。

公元742年农历十一月,志得意满的唐玄宗改年号为“天宝”,天宝四年(公元745年),杨玉环被封为贵妃,成了大唐最为尊贵的女人,从此,承欢侍宴无闲暇,朝夕陪伴在玄宗身边,得到了唐玄宗倾尽天下的荣宠。当唐玄宗沉浸在丝竹之乐中时,朝廷上却是一片硝烟弥漫,而引起这场硝烟的正是宰相李林甫,也是天宝年间真正的政坛主宰者。

李林甫为人城府极深,善于以甜言蜜语获取别人的好感,背后伤人,却不露声色。而自知结怨太多的李林甫,经常担心有人复仇杀他,日夜如临大敌。传言李林甫一夜要换好几个屋睡觉,即便是家人都不知道他晚上睡在哪里。

所以人们评价李林甫:“口有蜜,腹有剑。”现在人们常用口蜜腹剑来形容人阴险,却很少知道“口蜜腹剑”是李林甫式政治文化的语言积淀。为了固权保位,李林甫便迎合唐玄宗征伐四夷的想法,上奏唐玄宗:“文士为将,怯于冲锋陷阵,不如用出身寒族的武人,或者是出身外族的胡人担任边将。胡人勇敢果断,习于战斗;寒族则孤立无党,不会互通关节。”开元末年至天宝年间,边境各军区大规模提拔寒族、胡族出身的人担任将军,以军功升任节度使,这些人被称为“蕃将”。李林甫的这一建议可谓釜底抽薪,蕃将多目不识丁,无论他们如何立功,都无法入朝当宰相。

朝廷重用蕃将,边将拥有重兵,这令宰相张九龄感受到了来自边境地区的威胁,军事格局外重内轻,一旦边将引兵向阙,中原便会不堪一击。

但张九龄政治上的这种敏感,不仅没有引起唐玄宗的警惕,反而遭到唐玄宗的反感。此时的唐玄宗觉得天下太平,自己可以高居无为,而张九龄却总在身边危言耸听,相比之下,李林甫更懂他的心思。不久,唐玄宗便罢免了张九龄,把朝廷政务委托给宰相李林甫,而这权力一交就是十九年。重用蕃将的策略,也在不知不觉中给唐帝国的危机埋下了种子。

“你们不是要消灭奚和契丹吗?为何棒杀壮士!”

正是这一声吼叫给这个即将被棒杀的偷羊贼带来了转机,在场的幽州节度使张守珪命人将这喊叫之人带上前来。此人见机马上使出巧言善辩的本事,一边悔过自新,一边信誓旦旦的献上破胡计策,并表示自己愿意协助官府消灭进犯边境的奚和契丹人。

张守珪听了大为诧异,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个胡人装扮的大汉,身形体壮如牛,心眼却很灵活,奚和契丹的屡屡寇边着实让官府伤透了脑筋,这个看似粗野的偷羊贼,或许可以为官府出力,收到官兵难成之效。出身行伍的张守珪对草莽英雄本就有着特殊的情感,他下令释放了这个偷羊贼,并且给了他一个捉生将的职位,负责侦察和擒拿敌人。

正是这临死前的一句挣扎,让他幸免于难,意外地进入了张守珪的帐下,就这样闯入了大唐的军队,巴结上了他人生的第一个大贵人。

安禄山,出生于营州柳城(今辽宁朝阳),隋唐时,营州是华北通向东北的咽喉之地,是这一地区的政治中心、军事要地,又处于商贸道路的枢纽地位,唐玄宗登基后,对边疆实行开放的政治经济政策,营州一带建立起店面集市,大批胡商聚集在这里互通有无,其中又以粟特人居多。史书中记载安禄山是个杂胡,也就是突厥和粟特人的混血儿,由于他精通多种胡人语言,做胡商间的互市牙郎游刃有余。互市牙郎类似于现在对外贸易的翻译、中介。或许做互市牙郎的收入并不可观,有时候他还要靠偷盗维持生计。

安禄山也因此幸运地躲过了一劫,并且因祸得福,加入了大唐的军队,成为了一名唐朝当时最底层的军官,捉生将。

和安禄山一起当捉生将的还有日后一同作乱的搭档史思明。本就出身突厥,精通各种语言的安禄山,对于捉生将轻车驾熟,战功赫赫,逐渐得到张守珪的重用和提拔,还被张守珪收为养子。

唐朝规定,地方官必须定期向朝廷汇报工作,或者亲自入京述职,或者派专人入奏。公元733年,张守珪特意派遣安禄山入京奏事,让他增加见识,以熟悉朝廷规矩和朝廷大臣。然而,正如中国古语所说“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张守珪的这番良苦用心,却成了安禄山生命中一道巨大的坎。

唐朝人姚汝能撰写的《安禄山事迹》中记载,第一次见到安禄山,张九龄在其看似恭敬的陈述中,感到莫名的诡异。和安禄山的对话中,他捕捉到了对方不经意间流露出目中无人、桀骜不驯的神色,隐约涌出一种不祥之兆,觉得此人绝非善良之辈,一旦得志,便是那种嚣张叛逆之徒,全然不可重用。安禄山自己都不知道,此番进京不但没有捞到什么好处,反而种下了祸根,很快就迎来了他人生的第二道坎,再次走进了鬼门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