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家兄弟二三事
上
01.
向家兄弟关系不好。
这是整个学校都知道的事情。
第1212次因为穿着不规范被拦在校门口,第404次打架被抓个现行。
“靠,向南是不是在你身上安了定位系统啊,怎么你犯事他总第一个逮到,百发百中啊。”吴措忿忿地轱辘着篮球,狠狠咬了一口冰棍。
“不可能。”向横拿着冰棍敷着脸上的淤青,冰凉的触感刺激得他眯起眼睛,“我弟最大的心愿,大概就是和我断绝关系。”
向横,十八中有名的校霸,有个当学生会主席的学霸弟弟向南。可惜这个弟弟每天乐此不疲地冷着一张脸用校规制裁他哥,那眼神,直接把学校游泳馆改造成溜冰场都没问题。
向横和吴措在篮球场懒洋洋地吹了会风,电话铃声催命似地响起,吴措不耐地接通,听了两句便变了脸色。
上午教历史那老头,拍着讲台放狠话,下午收历史练习册,没写完的统统不许参加期中考试。
两人遇到老仇家打了一架便忘了这茬,这下可好,在学校里怎么胡闹都算了,要是不能参加期中考试再加个家长谈话,事情就大条了。
两个人一路携雨带风地冲回教学楼,正好瞅见历史课代表抱着一大摞练习册走进办公室的身影。
完了完了,这下惨了。
两个人痛心疾首地扶着膝盖大喘气,心里暗自揣测着前排女生说的水星逆行,诸事不宜果然是宇宙规律。
一抬头却看见向南从老师办公室走出来。
还是那个拽得二五八万的样子,一张冰山冷脸,路过向横身边的时候,只斜眼睨了一眼,眼白占了大多数。
然后下一秒,一本练习册就砸到了向横怀里。
向横展开封面一看,扉页写着自己的名字。他抬头懵懵地看着向南。
“明天之前写完交给我。”
向南轻飘飘丢下一句,便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可以啊向横,我就说你弟还是很关心你的,就是性格不行,太别扭。”吴措大力地拍着向横的肩膀。
“不许说我弟坏话。”嘴上是威胁的话,倒是藏也藏不住地连小虎牙也笑出来。
“哎不对啊,你倒是得救了,我怎么办?”吴措像是才反应过来,紧张地挠了挠脑袋。
向横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吴措的肩膀:“今天回家好好劝劝叔叔阿姨,早日给你生个弟弟。”
第二天在办公室接受暴风洗礼的吴措,暗暗地咬牙切齿。
真不愧是兄弟,一个模子倒出来的无情无义。
02.
十八中有个远近闻名的冷面主席。
学习成绩让人望尘莫及不说,对校规管理也是一等一的严格,对自己的要求更是近乎苛刻。
要是说,向主席有什么出格的地方的话,那就是他有个校霸哥哥。
不过校霸归校霸,成绩倒是一点没落下。
虽然向主席的哥哥上课睡觉,作业也不好好写,每次依旧是稳坐前十。
一众在题海中浮沉还成绩平平的同学心有不甘。有人揣测肯定是每天放学之后向南给向横补习功课了。
传到向南耳朵里,换了他好几个白眼。
理由猜来猜去,最终大家也只能叹一句。
可能,这就是基因的强大吧。
光芒太盛,性格又太过冷硬,自然是会招人嫉恨的。
这么多年,找向南麻烦的真不少,堵厕所的,拦小巷的,每年都要来上那么几茬。
也没见向南吃过亏,该被拦被拦,第二天依旧清清爽爽来上课。
倒是找他麻烦的那些人,出现一次之后便再无声息。
球场角落里,向横抹了把嘴角,冷笑着逼视着面前被揍得七荤八素的大块头。
“听说,你对我弟弟很有意见?”
“谁也别想动我弟弟。”
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向南漫不经心地抬起头,果然又是熟悉的挂了彩的向横。
向南鄙夷地白了他一眼:“您什么时候能不打架。”
向横毫不示弱地笑着还击:“等您什么时候不损我为止。”
向南滞了一下,顿了两秒,又低头专注在书本里。
“接着打吧。”
果不其然被老妈禁足在房间里还不给晚饭吃。
向横饿得前胸贴后背,伏在床上降低消耗来缓解饥饿。
敲门声毫不温柔地响起来,向横不情不愿地挪过去开门。
却被食物的香气扑了个满怀。
向南没有看他,侧着脸别扭地拧着眉,手里提着一盒双拼炸鸡,倔强地伸向他的方向。
“妈奖励我的,太晚了,我吃不了油腻的,你帮我解决。”
03.
这天中午食堂的头条新闻被向南承包了。
“听说隔壁十六中校霸的妹妹向向南告白惨遭拒绝。”
见识过向主席冰山拒绝法的姑娘们都在心里默默为那位勇士抹了把泪。
“然后十六中校霸气不过,来找向南真人battle好像。”
“啪”地一声脆响,向横扔下勺子就冲了出去,空余身后一群人目瞪口呆。
跑到操场的时候,那几个来找茬的人已经龇牙咧嘴满地乱滚了。
向南嫌恶地拍了拍袖口沾上的灰尘,一转身便看见了一路火花带闪电冲过来的向横。
有点想笑,硬憋回去。
向横诧异了一瞬,随即有点骄傲的点了点头:“不愧是我亲自教出来的身手。”
向南抬脚跨过地上还在痛呼的几个人,没理他。
04.
向南收了一封情书。
这个八卦如同一个重磅炸弹引爆了整个校园。
听说是学校团委的副书记,小姑娘成绩优异长得又漂亮,在校门口急匆匆拦下了向南,递给他一封粉红色的信笺,向南犹豫了一下就收下了。
向南诶!把多少少女心踩成碎片的向南诶!居然第一次收了情书!
女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咬着耳朵。
向横心情不爽,拉了米乐和吴措去收拾一直挑衅他们的几个黄毛小子。不同于平时的打法,他这天的打法尤其狠厉,像要把什么难言的情绪狠狠发泄出来。
打完架三个人偷偷买了一兜子啤酒坐在公园的地上欣赏晚霞,向横一瓶一瓶地往里灌,吴措和米乐拦也拦不住。
最后在夜风刚刚开始肆虐的时候,向横终于喝够了,他拽着米乐的袖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哎当初是谁天天帮他顶锅挨骂,是谁在大晚上抱着害怕打雷的小屁孩保护他,哎白眼狼,说跑就跑了......”
米乐和吴措架着向横回去,按响门铃的那一瞬两个人都有点紧张。
还好向南只是毫无波澜地感谢他们送向横回来,就把他们关在了外面。
没走多远还听到向横在屋里大声嚷嚷着:“你们别走啊,我们继续商量怎么追团委那想泡我弟的小姑娘啊!”
吴措和米乐对视了一下,眼神里都是“祝他平安”的深情。
向横委屈巴巴地伏在沙发背上,接过向南递过来的醒酒茶,幽幽地叹息:“哎,儿大不由娘啊。”
向南的嘴角明显地抽搐了一下。
眼看着沙发上的人睡得快掉下来,向南走过去把他放平躺好,盖上毯子。
却听到那人还在不屈不挠地低声呢喃着:“那小姑娘,叫,叫啥来着?”
向南的眼神一黯,手上的动作也滞了滞。
半晌才开口:“你喜欢她啊?”
快睡着的人不满地拧起眉头:“谁喜欢她啊,我也就是不打女生,不然就她给我弟递情书这事......”
“情书?什么情书?”抓住了语句中的关键词,向南疑惑地挑起眉。
“就校门口...小姑娘...给我弟......”向横迷迷糊糊抱着抱枕嘟囔着。
向南哑然失笑,好心情的因子却一点点跳跃起来。
第二天早上,向南把一封粉红色的信笺拍在了向横面前。
向横愣了一下,想起昨晚自己的举动,有点心虚又尴尬地别过眼去。
向南却坚持把信笺凑到他面前,然后展开信封。
里面是一封市象棋比赛的邀请函。
向横尴尬地朝向南笑了笑,埋头喝粥。
今天粥有点太甜了。
05.
仔细想想,向南好像自从长大以后就再也没叫过向横哥哥。
向横对这点表示很不满,天知道他有多想念那个跟在他身后奶声奶气叫哥哥的南南。
象棋比赛向南毫无疑问地拿了第一。
从赛场出来,想起妈妈兴高采烈地说等南南拿了奖全家一起出去搓一顿,向横兴致勃勃蹦出来说去吃牛排,被老妈敲了下脑袋说这是奖励弟弟的,要弟弟说。
那就吃牛排吧。
突然被拍了下肩,向南回过神来,面前的是一中的学霸,这次得了第二名。
“向南同学,能和你这样的强敌交手我很开心。”
向南伸手和他握了握:“我也是。”
“你大概是全市唯一一个能达到这种水准的棋手了吧。”对方毫不掩饰自己的激赏。
向南低头笑了笑:“还有一个。”
“哦?还有?那我倒是很好奇。”
向南抬头平静地直视他的双眼。
“我的哥哥,向横。我的象棋是他教的。”
吴措和米乐终于在学期末收到了处罚单。
两个人在紧张的期末备考之余还要每天哼哧哼哧地做校内服务来提升风评分数。
向横倒是经常会来帮他们。
美其名曰:为兄弟拔刀。
吴措经常不满地嚷嚷:“喂,为什么一起打的架,向横就屁事没有。”
米乐总是一副关爱智障的眼神:“那你猜。”
某一天,再次欣赏了学生会长的风姿之后,吴措猛地一拍脑门恍然大悟:“我说,每次我们打架,向南都第一个赶到,不会是为了护着向横吧?”
米乐白了他一眼:“不然你以为呢?”
下
01
其实向南也不是总对米乐和吴措这样无情无义的。
米乐和向南的不打不相识起源于向南的好朋友胡真。
胡真是学校著名的学霸,每次考试都和向南一起高高地挂在前十榜的顶端。和向南爱憎分明的傲娇感不同,胡真温柔又内向,平时处事风格也是朴实又低调,在别人看来是个好脾气十足的老实人。
偏偏成绩不让他泯然众人。
于是每天变着法地欺负胡真的人比比皆是。
强行借走他的笔记不还,在他值日的时候故意泼水,甚至经常挂着大大小小的伤痕来上课。
向南很看不惯这种行为,也恨自己力所不能及,于是从来不屑于什么学生组织活动的他毅然去参加了学生会选举。
向南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认识的米乐。
那天胡真和向南刚从图书馆回来,沿着学校的长廊往回走,本来对于前面一堆乌合之众,向南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却敏锐地感觉到胡真缩了缩脖子,把头埋低了些。
对方嘲讽地笑了起来,人群里有人吹着戏谑地口哨。
向南愤怒地看过去,一眼就看见了吊儿郎当靠在廊柱上笑得肆意的米乐。
人数实在是不占优势,向南不屑地白了一眼便拉着胡真离开。
但从此却记住了米乐。
考勤记录,礼仪规范,凡是能正面处罚米乐的地方向南从来没有手软过。米乐也拗着脾气从来没在学生会主席的威严下屈服过。
事情发生转折是在高二的时候。
高二学校组织辩论比赛,把校规条例改成辩题,也算是从侧面了解学生的意见态度。以向南为代表的正方辩手和以米乐为代表的反方辩手争执得脸红脖子粗,热闹非凡。效果却空前得好,最终向南和米乐都收到了来自市辩论赛的邀请函。
市级比赛那天,下着很大的雨。向南怕比赛时要穿的正装淋湿了,便把战服用防水袋小心地包好,只穿了件衬衫出发了。
在会场左等右等也没等到米乐,满场都是不认识的面孔。向南有点焦虑,刚走出会场想去找找米乐,便看见这位爷风风火火从雨中冲了过来。
米乐全身都湿透了,袖口扯破了一块,衣服上还挂着大片的污迹。
向南紧紧地拧着眉:“你这是?”
“遇到了两个找事的。”米乐无所谓地拍了拍手上的泥水,“要不是怕脸上挂彩,不至于弄成这样。”
向南气结,深呼吸了好几次,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把手里提着的衣服递过去:“换上。”
“那你?”米乐看着向南随意套着的休闲款衬衫。
“让你穿就穿,别给我们学校丢人。”
那是向主席在重要场合穿着最不得体的一次。虽然耳根红红的,但是面上倒是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
后来向南和米乐在学校里遇见还是一副很不对付见面就掐的架势。
只是每次要有谁不服向南的“独裁统治”,在暗地里蠢蠢欲动,米乐总是咬着烤肠一本正经地勾了对方的脖子。
“喂,向南是我小弟,要想动他,先问过大哥我。”
说到吴措,故事就更简单。
吴措是学校篮球部部长,免不了有要和向南一起开会的时候。
其实吴措看起来走路带风,却实在是个心思单纯的人。他朋友很多,虽然仗义又阳光,但也算是个乖宝宝。
他和向南实在是没有什么矛盾,甚至曾经是很好的朋友。
吴措是个标准的外貌协会,他的朋友无一例外都是能和他一起上T台走秀的主,所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吴措和向南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的朋友,一起吃饭,一起上课,一起打篮球。
当然,这上述的所有关于米乐和吴措的美好,都在他俩和向横沆瀣一气之后,戛然而止。
他俩到现在也没想明白,这友情的终止为什么说来就来。
02.
其实向横和向南小时候关系是很好的。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两人的关系冰封到今天这个地步,其中的原因自然也是由许许多多的小事累积而成的。
03.
和现在不同的是,向南小时候也是不输给向横的混世小霸王。
因为有这两个儿子无休止的大闹天宫,向妈妈常年体重没有过百过。
每年过年,爸妈都会带着兄弟俩回老家。
即使是小时候的向南,一回去也是被抓去教弟弟妹妹认字弹琴。而向横天生就很有长辈缘,一回老家就被七大姑八大姨抓去问长问短。
于是向爸爸向妈妈终于偷得半晌清闲。
奈何孩子还小,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也和大人们没有什么***同的话题,围着火炉奶声奶气地说上三小时,其中两个半小时都在说自己的弟弟。
这个比自己就小一点点的弟弟,撑满了他小小的世界。
于是吃年夜饭的时候,向妈妈刚给向南夹了一筷子蔬菜想说不要挑食,那头姑妈就开口了:‘弟妹啊,不要强迫南南吃不爱吃的啊,听说他会气得把厨房里的蔬菜都偷偷扔掉的。”
向妈妈的筷子一抖,夹着的菜正好掉到向南的汤碗里,溅了他一脸的汤汁。
小向南一脸懵逼地看着如同江湖百晓生一样的姑妈,茫然地觉得有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但他很快就明白哪里不对了。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去拜年,两个小肉团子捂着毛绒绒的帽子牵着彼此肉乎乎的小手,挨家挨户去拜年。
说了一堆吉利话,小向南双手接过笑容可掬的长辈们递过来的红包,正要往小背包里放,就听到了下一句话。
“南南啊,现在还怕打雷吗?晚上睡不着还要哥哥抱着睡吗?”
“南南啊,挑食可不是好习惯啊。”
“南南啊,和哥哥吵架了别自己偷偷哭鼻子啊,其实你哥哥都知道的,你去抱抱他就和好了嘛。”
............
在听了一整天的关于向南的那些事之后,向南终于明白自己是如何成为风暴中心的了。
向横也终于对中年放假不上班长辈们聚在一起的八卦影响力有了清醒的认识。
说起来,向家兄弟的“积怨”,就从这里开始。
04.
在他俩上小学的时候,爸爸妈妈曾经带他俩去温泉山庄旅游。
对于孩子,没有什么养不养生的概念,能在料峭的天气里玩水,便是天大的快乐。
晚上他们住在半山腰的独立小屋里,院子里就有一泓小小的温泉。
兄弟俩没玩尽兴,趁着爸妈不注意,又一起溜出来钻到暖洋洋的泉水里。闹腾了一阵,又像模像样地用毛巾叠好盖在头顶心上,伏在池沿聊天。
泡到额角都出了汗,向横说有点渴,裹着毛巾回房间拿可乐,向南让哥哥也给他带一瓶牛奶。
牛奶已经喝完了,又不想辜负弟弟的期待,向横蹑手蹑脚溜到客厅里翻包,好不容易才在妈妈的手提袋里找到了一瓶牛奶。
完成了使命,向横乐颠颠地往回跑,跑回院子里的时候,向南却已经趴在池边晕了过去。
可乐和牛奶都吓得掉在了地上。
向横跑过去,使了吃奶的力气把向南抱出来,平放在旁边的地面上。学着安全知识课上教的样子,手忙脚乱地又是按心口又是人工呼吸,只是都不得其法,半天也没有成效,急得豆大的眼泪噼里啪啦往下落。
最终是哭声吸引来了爸妈,才哭笑不得地把惊魂不定的哥哥和泡到昏迷的弟弟一起抱了回去。
向横小声抽泣着,目光像黏皮糖一样粘在弟弟脸上。直到向南悠悠醒转,向横才疲惫地睡着了。
后来每次真心话大冒险问到初吻的问题的时候,向横总是若无其事地跟着向南答一句:“嗯,我也没有。”
05.
初中的时候,向横个子窜的很快,很快就按着向南天天让他叫哥哥。那时候向南还是个专心读书努力考级的三好青年,向横却已经是学校叱咤风云的校霸了。
于是拜托他帮忙递情书的,拜托他帮忙下战书的,每天都让向南不堪其扰。
但他从来都没有和向横说过。
有一天,他从老师办公室里抱着作业出来,听到不远处两个男生小声的嘀咕。
“那就是向南啊?向横的弟弟?”
“真好,我也想被哥哥罩着。”
“喂,靠哥哥保护着生活有什么了不起的啊。”
向南心中有什么瞬间被点燃了。
晚上放学,向横依然大大咧咧地走过来一把勾住向南的脖子,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像鸡妈妈用宽阔又威武的翅膀保护着自己的崽子。
而向南却反常地拍开了他。
向横有点错愕,他看着向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向南抬起头,眼睛坚定地闪着光:“哥,教我打架吧。”
向横愣了一下,又笑着勾过来:“你不用学,我罩着你。”
“可我不想被你罩着。”向南严肃又正经的语气吓了向横一跳,两个人沉默地对视了半晌,却还是向横先败下阵来,勉强笑了笑,语气有点失落。
“就那么难以忍受?”
向南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口,背着书包转头先走了。
最终向横还是耐心地教他,向南也学得很认真。他认真发狠的劲头让向横心里更不痛快。
为什么要这么急着长大呢?为什么要这么急着独立起来呢?
而向南没有说过,向横也不会知道,支撑着他的信念。
是“快点长大吧,不要再活在哥哥的保护里了。”
“要站在他身边,和他并肩。”
06.
向横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小姑娘,可以说是轰轰烈烈,在头发上抹了半瓶老爸的发胶,看起来像个浇了油的刺猬。
向南十分不敢苟同,看到那发型的一瞬间,只想去洗洗眼睛。
果然,告白失败之后,向横垂头丧气地回到家,看到家门虚掩着,他有些担忧,三步并两步地冲了过去。
然后一推门,一盆水劈头盖脸地浇了个透。
脑海里唯一的想法居然是:还好是温水。
盛水的桶在叮叮当当地在旁边翻滚着,向横目瞪口呆地抬头,正迎上窝在沙发里打量着自己的向南。
自己帅气的发型也已经被一瞬间浇了下来,软趴趴地滴着水珠耷拉在额头,看起来很是乖巧温顺。
向南看了半天,强忍着笑意,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看着顺眼多了。”
07.
最近学校派向南去省里参加地理竞赛,即使是学霸如向南,也没日没夜地备战了好几天。
向横天天偷偷跟向妈妈叨叨着要吃高蛋白的有营养的东西,还每天晚上八点准时提醒向妈妈给向南送杯牛奶。
但每次妈妈要他去送,他都马上溜之大吉。
开玩笑,要是他去送牛奶给向南,向南怕是会拿去做化学分析看有没有下神经毒素吧。
然而比赛前夕,正赶上向爸爸向妈妈出差,于是这最后几天的临战牛奶,都是向横去送的。
比赛前一天,向南还有其他参赛的同学便早早地和带队老师一起坐上了去省会城市的火车,一直到下午快到达的时候,向南一摸书包,才发现准考证没有带。
一瞬间,冷汗就爬上了脊背。
几番挣扎,他还是拨通了向横的电话。
于是两个小时后,跑得满头大汗的向横坐上了最早一班去省会的火车。
车厢里燥热又沉闷,临时买的车票没有座位,他靠在过道转角,摇摇晃晃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心里倒是无念无想。
赶到向南住的酒店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向南睡眼惺忪地打开门,便看见了向横疲惫不堪却分外明亮的笑脸。
第二天填完答卷,向南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终于松一口气往椅背一靠,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哥哥的笑脸便浮现在脑海里。
铃声响起,向南收拾好文具袋走出考场,刚出校门,便看见靠在校门口大树旁头一点一点地打盹的向横。
有些啼笑皆非,心里却像融化成一片。
向南走过去,现在的他已经后来居上地能轻易摸到向横的发顶,他揉了揉向横的头发,下一秒便迅捷地闪到一边。
果然向横的下意识还击狠狠落了空。
他迷迷糊糊地缓过神来,看见一脸嫌弃的向南,难得软软糯糯地问了一句:“考完了?怎么样?”
“就那样呗。”向南没理他,转头就走。
走了几步,却发现那人大概是反射弧正在重新启动,没跟上来。
便转过头,看着向横:“想吃什么,我请你。”
说完又撇开视线画蛇添足地补一句:“就当感谢你这次帮忙。”
向横的笑意一点点攀升,两三步跨过来,久违地大咧咧勾住向南的脖子。
“跟你哥我客气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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