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写草原的唯美散文?

草 原 遐 想

骆驼和飞机

离开呼和浩特,在机场候机的时候,有一搭无一搭地看摆满旅游纪念品的柜台。都是些很有草原民族特色的东西,特别是皮制品种类更繁多。但我最终还是选了一头毛茸茸的骆驼。等到千里迢迢带回来,女儿并不特别亲睐,摩挲了几下后,便抛在一边。

也难怪,骆驼不是他梦里有过的东西,仅仅靠形状的陌生和奇特,一个毫无生气的布袋难以在他幼小的心灵产生“意义”。相反,我的选择却很有“意义”,因为骆驼几乎就是我儿时想象中的草原。所以如果选一个物件,纪念草原之行,当然选择骆驼。

一队骆驼叮叮当当从门前走过,回忆起来,是很神秘、很浪漫的场景。骆驼是从草原,从大漠戈壁来的客人,没有见过草原、戈壁的孩子,通过骆驼刻画自己心里的草原。“踏花归来马蹄香”。花香芬芳,画一群萦绕马蹄的蜜蜂就够了;草原的辽阔、草原的苦寒、草原与身边土地的大不同,看看骆驼非驴非马的怪样子,看看奇怪的驼峰就够了。

除了在草原、戈壁常见,北京以北这样所谓农耕文明向草原文明的过渡地带,比如我的故乡张家口一带,以前也是常见骆驼的。因此,草原于我,是一个熟悉的陌生所在。虽然从来没有踏上草原的土地,但冬春刺骨的西北风、漫天飞舞的黄土,莜面等草原吃食,都提醒这里的人们,我们是草原很近的邻居。骆驼的印象也是居住在草原边缘的人们感知自身,确认故乡的一个明显符号。

林海音《城南旧事》的序言《冬阳、童年、骆驼队》写到:“骆驼队来了,停在我家的门前。它们排列成一长串,沉默地站着,等候人们的安排。天气又干又冷。拉骆驼的摘下了他的毡帽,秃瓢儿上冒着热气,是一股白色的烟,融入干冷的大气中。

……

夏天过去,秋天过去,冬天又来了,骆驼队又来了但是童年却一去不还。冬阳底下学骆驼咀嚼的傻事,我是再也不会做了。

可是,我是多么的想念童年住在北京城南的那些景色和人物啊!我对自己说,把它们写下来吧,让实际的童年过去,心灵的童年永存下来。

就这样,我写了一本《城南旧事》。”

《城南旧事》成了描写老北京的经典之作,20年前同名电影得过金鸡、白花奖,差不多也是那个时代最唯美的电影,梳着童花头的小英子清澈无辜大眼睛,画外音:“看见冬阳下的骆驼队走过来,听见缓慢悦耳的铃声,童年重临于我的心头……”,镜头中残阳、前门城楼、骆驼队。这是许多人印象中对2、30年代老北京挥之不去的记忆残片。这部电影还大大地推广了李叔同的《送别》,“夕阳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是在说北京,还是在说一个北京城南孩子那“传说中美丽的草原”?

虽然年代不同,但我能从这里读到自己的童年:偶从门口走过的驼队,永远不紧不慢的骆驼,不紧不慢的拉骆驼的汉子,因缓慢而显得悠扬的驼铃。如果骆驼队要在村里“打尖”,那就有了和小英子一样的机会,看骆驼呼出的白气,看它似乎永远不停地咀嚼。

现在的情况是彻底变了。以前是看着骆驼想象草原未知的远,今天是在目不暇接中经历时空穿梭。

从北京到呼和浩特,我原想坐火车的,想真切体会一下,奥运前夕北京国际大都市的繁华,怎样抽丝剥茧的变化到草原、黄土地、破败的土坯房和玉米地里锄地的老农民。最后因为选择坐的飞机,感觉的变化就只能更加突兀。环北京一带,尤其是北部和西北,被称做环京津贫困带,拿“城市好的超欧洲,农村破的象非洲”来形容一下实在贴切。有一次 坐出租车,听北京的交通文艺台之类广播,说搞一个很八卦的统计,让北京人说说对中国各省市的熟悉程度,结果既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大部分人觉着对上海、深圳等地方的了解,远远超过河北、内蒙。

的确,从首都机场富丽堂皇的T3航站楼起飞到呼和浩特和到地球上的任何一个地点,除了时间的长短不同,没有任何“意义”上的差别。更何况有了“京沪快线”这样的空中走廊安排,即使用时间来度量,上海也比呼和浩特近地多。我们就因为宁波到北京晚点的原因,等了6、7个小时,才又乘上到呼和浩特的班机,这要是转机去上海够几个来回。

快捷加速的现代化早使北京无论在经济社会上,还是情感认知上都成为一块真正的“飞地”。没有骆驼牵着,与土地的感情无可避免地失落。

有一个笑话说,有人花好大积蓄在北京郊区买了房子,拿出辛苦了大半辈子,终于在北京郊区买套房子,收楼那天,流着泪用颤抖的手掏出手机准备告诉家里人,突然收到一条短信:“河北移动欢迎你!”感觉就一个字:汗!

不象林海音朝骆驼远行的方向了望遐想的亲切,现代北京人更多的是恨“飞地”不能真飞起来的无奈,“汗”河北的近在咫尺打破“北京人”身份荣誉的成色,当然还可能会在春天漫天黄沙时,因无奈而诅咒,同时有些怨艾地捎带想起河北、内蒙这些近邻。

想着骆驼觉着近,想着飞机觉着远,在我看,算是个问题。

莜面和水

在内蒙还吃到了莜面。这是临近干旱地域比较典型的食物。

以前每到水稻收割完碾成白花花的大米后,“口外”人就赶着大马车拉着莜面来“互市”了。年年都是如此。我记忆中大米和莜面的兑换比例是一斤大米换1斤3两莜面。这样地广人稀、粗粮充足的口外人,吃上了大米。虽然出大米,但粮食总体不太充足的“口内”人,补充了量的不足,同时也调剂了口味。

莜面现在正在成为类似兰州拉面的标志性食物,靠单打独斗扬名立腕,不光内蒙、山西、河北一带传统势力范围有许多“莜面馆”,“西北莜面村”更在北京、深圳等大城市有一定知名度。与太过流行的兰州拉面、沙县小吃等不同,莜面还是地域特色明显的食物,招进门的,不用说,都带着莜面味。

在以前,我们老家并不出莜面,反而可以种水稻。

因为临近桑干河、洋河,当年水很充沛,地下水就更丰盈。田地里机井密布,水都能汩汩冒出地面。雨量充沛,所以丁玲才能写《太阳照在桑干河上》,放在现在,除了偶尔下大雨,只能看太阳照在桑干河底了。丁玲写的是解放前,我有印象的是70年代,即使从我的个人经验看,变化也足够惊人了。

水田变旱田,大米变玉米。更不要说,能容我学会狗刨的沟渠,需要考古般的细心才能看出点痕迹,水田沟渠的鱼虾,兴许已经变了龙,上云里飞去了。

我想,水的消失,已经成为这块土地,在这几十年中付出的最明白无误的惨痛代价。

草原的魅力

草原很美。“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罩四野。”,起伏的青草地宽广无际,蓝天和白云,“在我的心上,自由地飞翔”。景色很象WINDOWS里那个有名的桌面。

彩云朵一样漂浮的马群,看不到了。但牛羊,显然更适应时代的需要,牛群、羊群仍然象珍珠洒落草原。

我来了,我看见,脑海中的草原自然之美,因为身临其境而鲜活。但站在草原,心中不自觉更寻求的是从眼前的自然之美中去联想,去寻求沉郁的、历史的人文之美。牵强吗?不知道。反正,站在草原,打动我心的不是草的芳香、花的明艳反而是一些“思接千载”的念头。眼前的草原,虽然是第一次谋面,但不说熟悉,也是似曾相识。和佃强在岱海边漫步,连偶然拣起一枚鸟蛋,又放回去的情节,也感觉好象是已经经历过或者在梦里彩排过的情节而了无新意。

“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在我们此行的队伍中,我和光军是不折不扣的老同志了,和其他的同事们的年龄相差几乎都在十岁以上。在参加培训的人中,我们这个团队凭年轻也引人注目。大家各方面的背景都有很大差异,所以结伴游的同一个辉腾锡勒,同一个黄花沟,感受的巨大差异是可以想象的。

在我,草原的魅力离不开《草原上升起部落的太阳》等老掉牙的革命歌曲,它们有着单纯的明亮;离不开能让拒绝哺乳的老羊回心转意的蒙古长调,虽然只有音调,没有歌词,但那是远比“晚风拂柳笛声惨”更荡气回肠的音乐。所以,在草原,当这样的旋律,在心底闪过,眼前的景色才更加动人而明艳,才是充满魅力的草原。

在我,草原的魅力,还离不开我和他的亲切感。

从辉腾锡勒草原回呼和浩特,恰逢大雨。因为是农耕区,所以山上的植被并不好,浊黄的水流从一侧山上哗哗流下来。因为公路两边没有泻洪沟,山洪水就夹带着土石直接流泻到路上。好在我们乘坐的大巴底盘高,司机大姐,一咬牙,冲出重围。再看后面的轿车,有的洪水前无奈逡巡不前,被夹在两道山水间的更是腹背受敌,动弹不得。

“要想富,先修路”当然对,但反过来说,“要修路,先得富”也对。历史上汉民族与游牧民族之间的互相攻杀,都基于贫困对财富的渴望与挑战。草原的美丽是事实,草原的相对贫困也是事实。

我的家乡处境与此相仿。

因为这里不是草原的最深处,或者是因为牧民选择定居了,看到的蒙古包不多,路边的土坯房倒不少。当然其中那些看上去最破败的大多已经人去屋空。这样的土坯房,对我是有纪念意义的存在,值得深情张望,因为我就生在和这些房子几乎一模一样的三间土坯房里,并经茫然快乐地走过童年时光。生我养我的土房当然已经倾颓,或者无影无踪。这里相逢,恍如隔世。当然,我也非常遗憾它还没有走进历史,因为在诞生了鸟巢、水立方的时代,它是无可置疑的悲剧性存在。

我的回忆和想象丰富了草原在我眼中的魅力和美丽,有它们,草原不再是小芙眼里的布袋骆驼,而是我眼里一个会吃草,会喷白气,会让驼铃叮当响的真正的骆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