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是贪狼星君她是麒麟心 男主为了女二就接近女主 为的就是得到她的心脏 女主到最后知道了真相

 劈心麒麟

 一

所谓祸从口出——我早该明白无论在人间还是天庭,管不住嘴巴的人,迟早要因为大嘴巴而遭罪的。

我虽身为女儿身,无奈世世代代都是天庭武将,生来就武力超群,这天庭第一战将的名号,稳稳当当地就戴在了我的头上。

仙友们,都说我为人有点直,可有时直过头了,就等于自讨苦吃了。

那日我被天帝封为贪狼星君,酒后失言,也不知对哪个仙友就发起了牢骚。

我大吐苦水:“你们不要看我人前风光啊,可怜我正当韶华,仙界里没一个人敢来向我提亲,我这个第一武将当得容易吗我?是……我承认我力气大了一点,可我像是会虽是家暴的人吗?我心里头的苦,你们不知道啊……”

仙友问我:“那敢问贪狼星君心中可有如意郎君的人选?”

我当时醉得昏天暗地,突然就从苦情戏里骤然跳出,开始大言不惭地说:“如意郎君算不上,但是要说身材的话,那北方天帝离清的身材,可实在让人垂涎三尺啊,肩宽腰细,屁股挺翘,让人一见掉魂儿啊……嗯?怎么看到的,当然山人自有妙计啊……哈哈——”

说完我还不怕死地啧啧两声,大有意犹未尽的意思。

可世间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呢,没过几日,我就被天帝以“败坏风气”为由揪到凌霄殿上,而站在天帝侧旁的正是统领北方天将的紫薇天帝离清,他居高临下地看我,眼里看不出一丝情绪。

我瞧这阵势不太对味,顿时后知后觉地想起了当时那顿“疯言疯语”。

天帝痛心疾首地说:“贪狼星君你酒后狂言,竟敢辱没紫薇天帝清誉,何等心术不正!何等歪风邪气!何等伤风败德——贪狼你可知罪?”

我冷汗直冒,很有当了采花贼的自觉,我为了补救,诚恳地看着离清:“帝君,我……我负责总可以了吧?”

天帝气得够戗,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但这紫薇帝君竟然扬起一抹微笑,说不上亲和,倒让人背脊一凉,毛骨悚然。

他说:“既然如此,就劳烦贪狼星君了。”

如此,我堂堂天庭第一武将,竟被罚去离清的紫薇殿当跑腿的,为期一百年整。

东华在我要搬去紫薇殿的前一夜过来找我,他说他有妙计。

“所以呢?你的意思是……”

东华拍案而起,大声骂道:“你堂堂贪狼星君,本君的未来——咳,咳,总之怎么可以去离清那里跑腿,这事我不答应!”

“木已沉舟了啊……我损了人家的……清誉,去补偿一下也情理之中啊。”

东华愤愤道:“贪狼,只要明日我去向天帝说明要提早娶你,就是看在我的面子上,这百年苦力也自可免了!”

我撇开脸:“东华,说谎是不好的。”

东华目光如炬,似可以看穿我内心:“你该不会是自愿的吧?”

我有点不敢看东华的眼睛。

其实我那天酒后失言……中还真带几分真。

应该是五十年前,那次天帝一时兴起组织仙友们来模拟对战——这据说是从人间学来的玩意儿,有利于仙友们居安思危、增强团队友谊,反正我当时是一方副将,负责去歼灭敌军右翼部队,在闯入一个结界后,我光荣地迷路了。

弟兄们都知道我武力强,路感弱,所以平时做个任务什么的,都得给我配个识路的下属,可这次对方布的结界很是强大,一路人都被冲走了,结界里是浓雾密布的丛林,我在里头走了半天,才看到一处湖泊。

湖中有人,泛起涟漪。

然后我就看到了那人的裸背。

月光洒在对方光滑的背部上,每一寸肌肉都像野兽一样充满力量,长发带着湿润披在身后,仅仅一个背影就足以让人血脉贲张。

我看到那人堆放在岸边的盔甲——那是敌军的。

我愣愣地站在岸边,拔不出腰间的剑,我此刻忘记了自己身为将领的责任,直到那边的人察觉了我的动静,转头看来。

那是一双冷漠而高傲的眼睛。

仅仅也只是一瞥而已,可这五十年来,我却记忆犹新,彷如昨日。

紫薇殿的仙童们,一个个畏我似狼虎。

那日我偷懒化作小鸟藏在树上睡午觉,却听到几位仙童在树下窃窃议论。

梳着小辫子的丫头说:“你们瞧见那贪狼星君没,她可真讨厌!辱了我们帝君的清誉不说,现在还好厚着脸皮来我们紫薇殿!如意姐姐说了,这叫,这叫什么什么先得月……”

“是以退为进!近水楼台先得月!贪狼星君真是一点做姑娘的廉耻都没有——我听凌霄殿的侍卫说,当时她就在天帝面前打滚撒泼,非要来这儿补偿帝君,对咱们帝君负责!”

丫头倒吸一口凉气:“听闻贪狼星君武力第一,平素暴力,万一,万一对帝君硬来……帝君可要吃亏了。”

我醒了过来,抖抖羽毛,委委屈屈地飞出来,然后一用力。

“哎哟!哪里来的畜生乱拉屎!”

我喳喳地哼着小曲飞走。

仙童们的恶意态度我并不放在心上,只是这离清的心思,我却是真真捉摸不透。

我想,他其实并没有将我的酒后疯言太放在心里,否则我来这紫薇殿都好几年了,他也没对我说过一句重话。

离清这个人,初见似玉,只觉光华内敛,看久了,就该知道他其实是一把锋利的剑,惹不得碰不得。

远远观望就够了,这也算是一种圆满的画饼充饥。

然而有一夜,我与下属畅饮晚归,却没想到离清却在紫薇正殿那儿等着我。

我有点受宠若惊,表面上装得却很正经,朝他拱拱手,文绉绉地道:“夜已深,帝君这是……”

离清一挥袖,面前变出几瓶仙酿,他说:“大战在即,以后就没有饮酒的时间了,贪狼过来陪我。”

几日之后,就是仙界与魔界内应里应外合的日子,这次大家做全了准备,磨好了刀枪,只等着内应暗哨一吹就杀过去雪耻千年前的败绩。

但他下一句话,却让我杯中酒洒了出来,离清说:“我今日已向天帝请战,将为前哨站的主将。”

我结结巴巴地说:“这……未免也太危险了,帝君地位尊贵,去打前哨实在是不妥!”

谁不知道前哨是最吃力不讨好的一环,危险不说,还总容易被炮灰——莫非是我看走眼了,眼前的紫薇帝君原来是这般身先士卒的好领导?

离清微微一笑,修长的手指按住我的手,温柔似水地问:“不知贪狼可愿陪我打响这头一战?”

我傻啊我——这种苦活我,我才不会——

“当然愿意!”我义薄云天地干尽杯中酒,眼里是一片火辣辣的赤诚,“与子同袍,是我之幸!”

他欣然微笑,垂下眼帘,掩下一切思绪。

出征前我去找了东华,他对我闭门不见,丝毫不顾兄弟友情,只是隔着一道门对我说,贪狼,你真是被猪油蒙了心肝,被美色惑了心智。

我越发心虚,因为东华说得没错,我当时的的确确是被离清眼里的期待与温柔所蛊惑。

我不忍去拒绝他的期待,离清所期望的,我都想为他达成。

我不知道,这种连自己都控制不了的感情,是不是可以称之为爱。

东华说,你会后悔的。

我假装听不到,拔出腰中佩剑,为离清披甲上阵。

这次的内应不是别人,正是魔君的亲弟弟。

兄弟相残,我等获利。

魔君对自己弟弟缺少戒备,喝了对方准备的茶点,里头有仙界炼了五百年才炼出来的诛魔丹,魔君的弟弟与仙界暗通款曲……不,弃暗投明许久,甚至连魔宫地图都一并给了我们。

厮杀没有止境,我熟悉战场上的一切残酷与痛楚,银剑染血,

谁叫我是猛将呢。

喘着粗气,我劈开一个高级魔物,手指抚过剑身,抹掉上头的血迹,正欲前行,却被离清挡在了身后。

“怎么了?”

我正在奇怪,他竟然递给我一张干净的素色手帕,我低头看自己满是污迹血痕的手,顿时心有愧意,不想去接。

离清道:“把脸擦一下,等会儿跟在我后头,别太辛苦。”

我一仰头,很无所谓地说:“没事,这小意思,再来百十个我都没事。”

离清仿佛是无奈地笑了,眼里竟有几分纵容的意思,他说女孩子家,也不要太逞能了。

我顿时脸红了个彻底,支支吾吾地才应了声好。

走在他身后,看着他前行的背影,眼眶灼热得无法自抑,我贪狼武力从不输人,从小,从年幼开始我就被父辈教育要独当一面,要坚强不输男儿。

从没有人,递过我手帕,让我休息一会儿,不要太逞强。

被人呵护的感觉,好得几乎能让人落泪。

我与离清,是最先找到的魔君的人。

当时魔君已经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魔力外泄,恐怕早被诛魔丹毁了心智。

离清的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可惜当时我没有察觉,只是警惕地观察魔君的变化,伸手挡住离清:“帝君,请不要过去……我先去探一下究竟。”

魔君的嘶吼声震动殿宇,四周宫殿都在倒塌,我念咒设起屏障,在靠近魔君的时候,魔君似忽然恢复了些许神志,一掌挥来,我拿剑裆下,提气准备大干一场。

而魔君突然停了下来,视线越过我的肩膀,似乎落在远方,混沌的眼里浮现几许清明,喃喃道:“是你——是你——”

我大惑不解,正看准机会生擒魔君的时候,站在一旁的离清突然出了手。

“帝君不可!”

我来不及阻止,离清的速度讯如雷电,眨眼之间手中利器就以捅入魔君体内。

离清眼神冷漠,嘴角微扬,竟有几分残暴之色。

我大骇:“天帝是要让我们生擒魔君!你这是做什么!杀了他我们拿什么回天庭——”

离清不动如山,异样的神态让我觉得可怕,他的手稳稳地握在剑柄上,剑下魔君早已失去神志,只剩下些微的气息。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刚刚魔物魔性大发,想要与我们同归于尽,无奈之下,我们只能杀了他。”

言罢,他手上的力气又重了几分,平静地将剑捅得更深。

我气急,想要阻挡他:“帝君,你这是什么话!你的意思,岂不是让我欺骗天帝!”

他看向我,说:“魔物人人得而诛之,就算他杀了,又能如何?”

我被震得半天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地说不行,这种欺骗天君的事,我做不出。

离清终于拔出了剑,衣袂翩翩,不染丝毫血腥。他看向我,表情又恢复了从前的自制冷静,翩翩君子,眉宇间甚至有几分委屈。

“贪狼,难道你要为了这个魔物,背叛我吗?”

凌霄殿上。

天帝看着我与离清,一字一句地问我说:“魔君最后失去神志,要与你们一起同归于尽,所以你们才诛杀了他——贪狼星君,紫薇帝君所说,是否属实?”

我盯着自己的脚尖,然后抬起头,说:“正是如此。”

天帝最终是相信了,可有人不信。

东华在凌霄殿外截住我,将我拖到他寝宫里,这儿有他设的结界,不怕隔墙有耳。

东华眼有怒气,质问我:“刚刚你撒谎了吧,在天帝面前。”

我当然是没有,东华气急反笑,道:“贪狼,你自己都不知道吧,你骗人的时候,会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两眼,你难道不知道自己不擅长说谎吗?”

我不擅长,是因为之前的我,无需为任何人说谎。

我咧嘴笑笑,带着几分不到黄河不死心的决绝:“这事,是兄弟的,就帮我藏着。”

而没想到的是,东华却说,他从未把我当做兄弟,最后他垂下眼,满不在乎地说:“你爹让我通知你,叫你回去一趟。”

没想到倒霉的事是一桩接着一桩。

好不容易回去一次,父亲面无表情地告诉我,下个月,是你与东华成亲的日子。

我吓得魂不附体,打死不答应,我父亲向来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儿,向来位高权重惯了,看我倔得似牛,他怒气一上二话不说就拿起鞭子就把我抽了一顿。

我跪在地上,告诉他,我有喜欢的人了。

所以抱歉,我不能接受东华,我一直拿他当哥们儿,我可以为他两肋插刀死而后已。

但他不是我喜欢的人。

我最后是鲜血淋漓地爬回紫薇宫的。

没有人敢来询问我的伤势,也没有人会过来关心慰问一句,我自知狼狈,却并不后悔。

为什么对离清这般死心塌地?其实我自己无法得出答案。

我蹲在地上嘴里扯着纱布为自己包扎伤口的时候,离清出现了,他说今天在凌霄殿,辛苦我了。

我咧咧嘴,开始低着头缠自己的手伤,离清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我的脸上,久久不曾离去。

“以后,你就跟着我,好吗?”

在遭受了东华与父亲的双重打击之后,我很有一直彷徨无依的感觉,所以我二话不说,哽咽道:“行,以后就跟着你混!”

他失笑,而且笑得有些停不下来。我迷惑地看着他,觉得他笑起来的样子,真是比星辰还要耀眼。

他应该多笑的。

离清笑够了,抚摸我的脑袋,像逗弄小动物一样。

他说:“贪狼,我的意思是——以后,你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他说:“把你的心交给我,可以吗?”

我被迷得七荤八素,觉得幸福来得如此唐突,简直让人措手不及了。

我忐忑地问他,是不是觉得亏欠我,我为他保守了一个大不不小的秘密,所以他想补偿我。

离清说你想多了,而且这个人情,还不至于要他紫薇帝君肉偿的地步。

我偷偷扇了自己几巴掌,发现还真疼,疼得让我确信这并不是一个梦境。

但头疼的是,我与东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每每见到,我都像老鼠一般不知躲去何处。东华知道我拒了求亲,但看起来还是潇洒如常,并不见郁悒,我七上八下地过去,东华与我闲聊了没几句,就说:“你知道紫薇帝君,从前有位青梅竹马吗?”

我就知道!我小心应对道:“这都多久以前的事啊,紫薇帝君年纪也不小,有几个青梅竹马不挺正常吗……”

东华笑道:“正不正常,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他胸有成竹。

传说离清的青梅竹马,是位容貌美极的公主,只因母族衰败,公主就去了紫薇殿,成为了当时离清的侍女,两人十分恩爱,可有一次公主偷偷跑去人间游玩——事实证明,美女士不能随便抛头露面的,一抛头,就被也恰恰来人间的魔君看中了。

魔君向天界讨了人。

当时这位魔君正值全盛时期,天界犯不着为了一个毫无用途的公主得罪对方,于是就把公主打包好送了过去,送过去没几年,公主就被折腾死了。

当时离清正在闭关修炼,并不知此事,百年过后他出关,却发现物是人非,心爱之人不光已嫁作他人为妇,还形神俱灭了。

我觉得这故事挺庸俗的,俗得像假的一样,所以我听完就忘——天界仙友们最爱八卦,谁知道是不是添油加醋做出来的呢。

可,上次离清虐杀了那个魔君……当时他的眼神里,仇恨与愤怒并不是假的。

偶然一天,离清有事外出,我独自在紫薇殿的后山林子里闲逛。

奇异的是,越往里走,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的预感一向很准,这次也不例外。

我想起了百年前那次与离清的初遇,也是在一个雾气弥漫的结界里。

于是我聚气凝神,施法破界,而这个结界比上一次的更危险难以破解,等雾气消散时,我已满头大汗——

离清在自己的殿后,设这种结界有何用?

而我很快就知道答案了,结界被破后,林子的尽头,有一座以万年寒冰做成的水晶棺。

棺中有人,乌发似绸,红唇白肤,的确是让人一见忘魂的美人。

我走上去,静静地看着棺中人,美人没有呼吸,没有三魂七魄,美则美矣,却只是一具空有身体的木偶而已。

我仓皇而逃。

我去借了面观尘镜。

镜子里闪现出几千年前的离清,当时的离清还是少年样,眉目英俊,充满朝气,喜欢笑,笑声爽朗,眼睛比星辰还要耀眼。

少年旁边还有一人,容貌无双,我见犹怜。

我并不傻,分得出一个人的真心与假意。

还了观尘镜,我回了紫薇殿,等离清回来后,我问他:“你有想过跟我成亲吗?”

离清说自然有。

我笑道:“我这人,特俗,就喜欢热热闹闹地办,让全天庭的人都来喝喜酒,怎么热闹怎么搞,喜糖要够甜,最好是能拿蟠桃园里头的花蜜来做。”

离清失笑:“你想得倒细致。”

我问他有什么想法没有,他说没有。

我想起观尘镜里看到的往事,低头不语。

今夜月圆,仙雾缥缈。

离清拿来了美酒,他倒多少我喝多少,直到我眼前一黑,在失去神志前我一直都很明白——这不是因为酒的原因。

等醒来后,我已身处那个结界之中。

离清坐在我旁边,视线落在那具水晶棺中,他说:“你来过这儿,是吗。”

我没有回答。

“那我也就不用废话了,想必你也知道我与凤祥的事……没错,我要复活凤祥,我爱她。”

我全身无法动弹,只有思维清晰,我低低“嗯”了一声。

他用手指挑开我额间碎发,手势轻柔:“我很抱歉,只是为了凤祥,我必须这样做,为了这一天,我已经等待太久,你能理解吗?”

我想到那位凤祥,永远多情的双眼,楚楚可怜的神态。

我看得出来,离清爱她。

我问他:“那,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离清垂下眼帘,有片刻的犹豫与不忍,但最终他说:“贪狼,我要你的心。”

这话,他以前也说过,我以前以为他这是肉麻话,却没想到,他是真的要我这颗心。

我胸腔内的这颗心。

上古有邪法:要复活身形俱灭的天人,需天龙骨,麒麟心,天龙骨塑其形,麒麟心凝其魄。

而我的本身,正是麒麟,我是麒麟族仅剩的一只金麒麟。

我想告诉他,不要这样,我的心已经疼得快坏掉了,救不了你的爱人。我声音嘶哑,说:“你要心,我给你一半,失掉整颗心,我就会失去七情六欲,失去记忆,离清……我会忘记你的。”

他不为所动,直接拒绝:“我想要完整的凤祥,我不想冒这个险。”他神情有些古怪,“忘记我难道不好吗?你又可以变回从前那个没心没肺开开心心的贪狼,不好吗?”

没心没肺,原来他就是这样看我的。

这些年他的理解、温柔、信任,都是骗人的,我在他心目中,竟然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

我笑得无法停止,灵魂都要在笑声中活活撕裂,我贪狼星君,怎么可以贱到这等地步!

离清用的是束神绳,强制挣脱会伤百年功力,我不顾这些,不惜自残,体内仙气冲撞嘶吼,就像要爆炸一样,剧痛涌上脑髓,灵魂都即将被撕碎。这种感觉,比在战场上任何一次受伤还要难挨,这种痛,并非只在皮肉上,而是深入骨髓的。

我终于是站了起来,勉强维持住人形,只是头发化作金发落地,麒麟角也长了出来,等我站稳的时候,硬生生喷出一口鲜血。

离清大骇:“你不要再动气了!快停下来——你会伤了自己的!”

也许是我错觉,我竟然在他眼里看到一丝悔意与痛楚。

我又看了眼水晶棺里头的美人,再低头看看自己,邪气入脑,我其实早就神志大乱了,但我还是做了个决定。

我扬起笑容,对离清说:“你要心,我给你。”

指甲暴长,可以撕裂金石的指甲,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我看到离清瞬间苍白到悲伤的脸,竟然心里隐隐快乐起来。

指甲一寸一寸刺深,疼得让我忘记了那些心伤,以后我就没有心了,就再也不会受到伤害,那些伤害过我的人,我再也不会畏惧了。

承他贵言,以后我就真是没心没肺的人了。

我的手心里,捏着自己的心,我一步一步向前,走到离清面前。

此刻,我胸膛,还在痛,还残留着对他的喜欢。

我将自己的心放到他面前,此刻我早已眼前发黑,看不清任何事物,我知道这已经是极限了,可我还是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对他说:“你要的心,我给你,我给你——从此你我,如你所愿……我们再无相干了。”

我喜欢你,用全部的心喜欢,现在我把这份情,整颗心,喏——还给你了。

我病了很久。

等稍微好些的时候,东华说我是被魔物偷袭才受的伤,我觉得挺奇怪的,以我这本事,还能被一魔物刺坏了心?

不过我没继续问下去。

因为我实在受不了东华那痛不欲生又强忍笑意的样子,所以我告诉他,没心就没心咯,神仙少个心照样活蹦乱跳,没啥事,我扛得住。

这也不算谎话,就算没了心,神仙还是可以如常生活,就是以前的事都忘得差不多了。

不过,丢掉了昨天,我还有未来呢。

东华在忙活我们成亲的种种事宜,问我想搞成什么样。我说要搞成财大气粗型的,怎么红火怎么搞,怎么喜庆怎么来。东华也说他也喜欢这种,大人物就应该高调。

东华在写喜帖的时候,我就坐在一旁抽他写完的看,怕他漏请了哪位仙友。

我检查了一遍觉着奇怪,问他:“北方的紫薇天帝你怎么没写,到时候得罪人咋办?”

东华的手一顿,墨迹在纸上洇开,他平静地换上了一张新的喜帖,说:“你忘记了吗,紫薇天帝犯了天规,就要被贬凡间了,你说请来做什么。”

我想想也是。

听仙友们八卦,这紫薇天帝犯的可不是一般的天规,但天帝念在紫薇帝君为天庭贡献良多,最后就轻判了,贬去凡间,不得为仙。

据说,紫薇天帝犯天规就是为了复活自己的青梅竹马,那位青梅以前被送去魔界和亲,没几年就香消玉殒了,常人都以为青梅肯定受到了什么迫害压逼,结果紫薇帝君好不容易把爱人复活了,人家却告诉他,自己已经爱上了魔君,得知魔君已死,二话不说就抹脖子殉情了。

我听完想感慨一下,却发现自己对这事挺词穷的,找不到合适的语句来评论这事。

就觉得紫薇帝君,其实挺倒霉的。

但没想到,过了几天,我竟然有缘遇到这位倒霉帝君。

那时我刚从蟠桃园探班回来,做喜糖的蜜已经收集得差不多了,喜糖也做了一些,我偷偷揣了一把在怀里,跟仙女们打打闹闹了好一阵才离开。

蟠桃园的外头是一片灿烂的桃园,桃花灿烂明丽,芬芳绚烂。

我步行慢慢穿过这片落英缤纷的桃园,却听到有人唤了我名字。

我转头一看,后方有两位天兵,中间有人,白衣乌发,玉质金相。

我搔搔头,问说:“那个,有事吗?”

来人说:“在下离清。”

十一

去坠仙台前,离清对天帝说他有一个请求,最后一个请求,他想见见她。

他像初见一般,对她拱拱手,风度翩翩地说,在下离清。

她恍然大悟,脚步轻快地踏在地上柔软的桃花上,笑吟吟地走到他跟前。

心头那个位置,又开始剧痛起来。

明明失去心脏的不是自己,但那个位置,自那天开始,却常常作痛。

原来被人遗忘,是这种滋味,以前触手可及的笑容,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离清从不后悔任何事,他不是会逃避责任的人,从一开始做这个决定起,他已经预料到今天的结果。

只是他没预料到自己的心。

从贪狼绝望愤怒地刺入自己胸膛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自己错了。

他甚至来不及后悔之前自己说的凉薄绝情的话,就失去她了。

他早该知道,贪狼生性直率,是爱是恨,绝不优柔寡断。

面对这个已经忘记自己的人,他有千言万语,也道不出一个字来。

“那我祝贪狼星君与东华帝君,白头偕老,永享福寿。”

她客客气气地道了谢,还从怀里掏出一颗喜糖,放到他手掌心里。

“这个……就当拿去冲冲喜吧。”她甚至拍拍他的肩膀,十分哥们儿地说,“帝君你一路走好吧,大家有缘再见。”

以后仙人殊途,他与她,是再也见不到了。

纷飞的花瓣淹没了视线,她的背影也慢慢消失,离清紧紧捏住那颗喜糖,无法离去。

“紫薇帝君,请上路吧。”仙兵提醒道。

他摊开手掌,里头静静躺着一颗喜糖,他想起以前贪狼对他说的话,贪狼对未来的期望,似乎她脑中早已构思好了他们未来的每一个细节。

他的残忍,源于他的无知。

有什么东西从脸颊上滑了下来,离清从未试过这种感觉,他狼狈一抹,发现怎么那东西怎么也止不住。

滴落在掌心里头的,是眼泪。

从未有过的。当年凤祥去世的时候,他没有;凤祥殉情的时候,他没有;天帝贬他入凡间的时候,他更没有——

这是生平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离清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