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张扑克牌能给人带来好运呢?
小时候,我热衷于一种叫“十二月”的扑克牌占卜游戏。游戏的玩法很简单:将大王、小王、老K拿出来,剩下的A—Q分别代表日历中的十二个月份,如果哪个月份正好凑齐了四张,就预示着这一年当中,与扑克牌数字对应的那个月份有特别的好运。
在小孩子的心里,“好运”这个概念很模糊,他们心里只装着一年到头的几个节日,节日意味着他们可以得到与平日完全不同的礼遇。在摆“十二月”的时候,每摆开一个月,就会搜肠刮肚地给这个月份冠上一个节日,如果恰巧六月摆开了,就会告诉自己:六月有儿童节,自然就会有好运气了!
于是,六月,凭空被赋予了一份温暖……
六月的北方,夏天伊始,春天的风沙渐渐消弥在晴朗的天空里;阳光还没有开始毒辣,树叶正由嫩绿转为葱茏;应季的水果多了起来;街上到处是迎风飘扬的裙袂;男孩儿看女孩儿的目光迷离了;透过日子的一角,偷窥到夏斑斓的色彩……在季节之初的声音纷繁、喧嚣波动背后,六月的第一天在孩子们的盼望中像花儿一样盛开成他们自己的节日——儿童节。孩子们的心,在过完春节之后,就开始像一只被箭追赶的小鸟一样,在大街上飞快地跑过,飞快地向这个节日扑过去,什么都不在乎。那跳动着的、正唱着歌儿的心,真的有些等不及了。
那是多少年之前的事了,隔着岁月的千山万水,遥不可及。若干年后,我在在薄雾轻裹的晨光里,接到两条短信:儿童节快乐!我这才恍然想起,今天是六一,否则,我还生活在五月底模糊的时间线里。我微笑着回复:同乐同乐!同样的六月,电话两端互相调侃的人,都被岁月磨砺着,为节日欢呼雀跃的能力越来越弱,为生活慨叹的能力越来越强。公交车上,有一个想法一直强占着我的思维:时间像刀子一样,一转眼,就把2006年拦腰削掉了一半!怎么会呢?好像就在昨天,我们还在大年夜互发祝福的短信!想起昨晚Y说的话:比我们年轻的人越来越多,比我们年老的人越来越少!看看,这就是成人的思维惯性,六月让他们想到的不再是好季节、好日子、好生活。怪不得SHE唱着:我不想我不想长大,长大后世界就没有花。
即便如此,六月仍如期而至,在宛如河流的街道上,蜿蜒而过,一如往昔招呼我们一样,招呼着孩子!
办公室里,温柔清爽的六月风从打开的窗户吹进来,摊在桌上的报纸正大篇幅地说着六一,我想,我应该打个电话。我对着电话那端的小女孩儿说:祝你儿童节快乐!她说谢谢!她告诉我,今天学校放假,过一会儿要跟同学一起去玩!
我说去吧,玩儿得开心一点。
放下电话,心里漫过一阵惆怅。对于她来说,这是她人生中最后一个真正意义的儿童节!再过几个月,她就要升入初中。接下来的日子,会发生什么呢?对于初中生活,会有短暂的惶恐;“压力”这个词会突兀地撞开她生命之门;在某个普通的夜晚,她会站在窗前,突然发现那弯弯的月亮像桔子瓣儿,她第一次发现天上的月亮那么好看,像小学毕业照里那个男生笑得弯弯的眼睛,也是第一次,她发现自己快乐的心里,原来还有一个被月光照耀的温柔而忧郁的地方……她迎来了她的少女时代,很轻,很软,很静,很香甜的岁月;她会一下子看不起吵吵闹闹的女孩子;她也会一下子被班上一个男生的目光撞得脸红心跳;她会在他递给她纸条时飞快地跑开;她会喜欢那些含情脉脉又清爽温柔的小警句;会喜欢那些漂亮的信纸;她会写日记,写给自己,写给自己暗恋的某个青涩的男生;她会把那本日记上了锁,然后藏在同样上了锁的抽屉里……我可以预知,因为我同样有过那样的日子!她和我的日子不会有太大的区别,上帝给每个人的日子都是一样的!
她要长大了,她现在已经比我高了,她会这样一直长下去,长到我必须仰视的高度,从身体到灵魂我都要仰视。可是,在这个六月,我多想告诉她一句话:好玩儿的童年真的不多,人生的大部分时间都是不太好玩儿的大人!温暖的六月不多,四季的大部分时间都被严寒和酷暑掠夺霸占着!所以,愿你今天玩得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