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石头的

《红楼梦》写道:女娲补天时,锻炼了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顽石。每块石头高十二丈,象征金陵十二钗;方二十四丈,象征金陵十二副钗、又副钗。女娲只用了三万六千五百,合周天之数,单剩一块石头未用,弃在大荒山无稽崖青埂峰下。此石经过风吹日晒雨淋,修成仙体,被一僧一道携入红尘,把自己梦幻般的经历刻写在石头上,遂成了旷古位有的七书——《石头记》。

吴承恩笔下的孙悟空不同,贾宝玉是一个平凡的富贵闲人,“在没有英雄的年代里/我只想做一个平凡的人”(北岛诗句),不热衷功名,却喜欢读《西厢记》等闲书,即兴吟诗,题写对联,撰写祭文。贾宝玉是情僧,先当情种“开辟鸿蒙,谁为情种?”,理想、爱情和亲情破灭后,他又出家,回到老地方。因此,《石头记》别称《情僧录》。贾宝玉身上佩带的通灵宝玉,乃是他的灵魂——命根子。但他却不珍惜,经常摔玉,说明他自暴自弃,“无材可去补苍天”。他还发表男人污浊女儿纯洁的理论,尊重和爱慕知识女性,也无意识地伤害女性,如金钏儿因为他而跳井自杀。贾宝玉无法摆脱污浊的世俗环境,使通灵宝玉沾上污垢,不能抵制魔鬼(赵姨娘、贾环、马道婆等小人)的陷害。在世俗人的眼里,贾宝玉是一个怪人:“无故寻愁觅恨,有时似傻如狂”。

岂不知,贾宝玉是一个敢于对抗封建礼教和等级制度的叛逆。他不屑于和贾雨村这样的官僚来往,士大夫们鄙视的戏子——蒋玉函,成了他的朋友。贾宝玉身上还有善良的品质,与他的姨表兄薛蟠截然不同。和孙悟空相比,曹雪芹塑造的贾宝玉更富人性。 我听说,有一种石头会唱动听的歌。 <2R .Irq

“是真的吗?”我问奶奶。 ;A]/v |

奶奶只是微笑,却不言不语。她是让我自己去发现吗? H6y]y'nXDY

对,她一定是让我自己去发现。 fY({\Swvj

我踏上了寻找那会唱歌的石头的路途。 ,r(e>`

我问了很多人,他们都告诉我:这个世界上没有会唱歌的石头,傻孩子。 yMU9E)

可是我还是继续寻找。 0DPS0m"

有一天,我遇见了石匠,我问他,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会唱歌的石头? om[ }=m

石匠只是微笑,不言不语,像我年迈慈祥的奶奶一样。 $KwKf5Z

于是,我留下来跟着石匠学习制造石器的手艺。 6 Oj_V2

很多年过去了,他跟我说:“你现在已经学会了我所有的技艺。你可以走了。” @<&@4iUC

于是,我又踏上了路途。 u-kjr m

有一天,我遇见了音乐家,我问他,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会唱歌的石头? b JP3]

音乐家只是微笑,不言不语,像我年迈慈祥的奶奶一样。 $zL1(JE

于是,我留下来跟着音乐家学习唱歌和作曲。 `q/k'f ~H

很多年过去了,他跟我说:“我把能教的都教给了你。你可以走了。” A*5c^mNGG

我没有继续流浪,我回到了我的家乡。 ?jT*J{9,3 <br>我用石头做了一件精美的乐器,放在山顶。 `;@4ja'da <br>每当风吹过,石头乐器就唱起了动听的歌。 a}"Aguq+>

我坐在边上,听了一千年,把自己听成了石头。 g@'O'8A5

一万年以后,一个女孩和她的奶奶路过。 9l<.5K

小女孩指着我说:她是一块会讲故事的石头。 e"8V:P/]dL

于是,已经是石头的我动了动自己的静默了一万一千年的舌头,给小女孩讲了这个关于石头故事。 审美价值是审美对象对于审美主体要求满足的程度以及主体所作的审美评价。”一切人工创造造的物件多少都有点艺术,特别是随着人对自然审美的展开,一些非人工的事物也具有了艺术的效用,如石林、桂林山水、黄山,张家界的奇峰怪石等。纵观古代文学作品,无论上诗歌还是小说,无论是名著还是一般文学作品,它们中的大部分都以“石头”这一意象有其紧密的联系,细细考究起来,就可探索出作者写到“石头”的真正意图,就可发现人与石头的***性及人类所拥有的“石头”精神。本文就文学作品与“石头”这一物象的相关性来论述其审美角度。

《红楼梦》这一巨箸中的开头诗词就与石相关联。《红楼梦》中有诗词曲赋二百余首,打头一篇是第一回中的《石头偈》。偈曰:“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此系身前身后事,倩谁记去作奇传?”关于红楼梦的写作,曹雪芹有几句夫子自道,即紧接《石头偈》之后,全书词曲中排行第二的《自题一绝》:“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从中不难推测,曹雪芹把《石头偈》放在全书之首,显然也有味在焉,至于味在何处,权且放过不提。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曹雪芹对于他耗费半生心血的这部作品的开头,毫无疑问是精心设计反复推敲的,想一想《石头记》这个别称就有足够理由相信这一点。自然审美的对象是无价值目的的自然景物,艺术审美就要把“自然景物”与文学艺术作品所写的内容结合起来,才具有审美价值。

《西游记》这一神话小说也与石头紧密相联。我们再来看一看写于《红楼梦》之前两个世纪的神话小说《西游记》,凑巧得很,全书第一回中也有“石头”的文字:“(东胜神洲傲来国花果山上)有一块仙石。其石有三丈六尺五寸高,有二丈四尺围圆。三丈六尺五寸高,按周天三百六十五度;二丈四尺围圆,按政历二十四气。上有九窍八孔,按九宫八卦。四面更无树木遮阴,左右倒有芝兰相衬。盖自开辟以来,每受天真地秀,日精月华,感之既久,遂有灵通之意”……结果便是从石头缝中迸出一个齐天大圣孙猴子来,才有了此后一连串故事。将审美意识外射到某一物象上,对象与意识合拍,成为意识的表征,自然物才会对人产生审美价值。

《水浒传》这一反映农民起义的章回体长篇小说也与石头具有联系性。当我们在中国古典小说的长河中再上溯约200年,看一看《水浒传》的开头,就不免要略为惊讶了——居然又是一块石头!《张天师祈禳瘟疫 洪太慰误走妖魔》(附带说明:这一段文字,在《容与堂百回本》作第一回;《贯华堂百回本》七十回本作楔子,本文不涉考据,仅谈情节发端,从二者皆可说)中写道:(洪信游山至伏魔大殿,强开殿门,见一石碑,上书“遇洪而开”四字,遂不依真人苦劝,定要掘石)众人先把石碑放倒,一齐并力掘那石碑,半日方才掘得起。又掘下去,约有三四尺深,见一片大青石板,可方丈围。洪太慰叫再掘起来。真人又苦禀道:“不可掘动!”太慰哪里肯听。众人只得把石板一齐杠起,看时,石板底下却是一个万丈深浅地穴。只见穴内刮剌剌一声响亮……地声响亮过处,只见一道黑气,从穴里滚将起来,掀塌了半个殿角。那道黑气直冲上半天里,空中散作百十道金光,望四面八方去了……这百十道金光,便是后来“横行河朔”“转略十郡”的好汉们。

金圣叹曾经极为精辟地指出:“一部大书七十回,将写一百八人也。乃开书未写一百八人,而先写高俅者,盖不写高俅,便写一百八人,则是乱自下生也;不定一百八人先写高俅,则是乱自上作也。”不过,金圣叹也许不便或不明言所谓“上”者并非到高俅为止,看一看全书文字,显而易见,真正的“上”乃是“皇上”,即宋仁宗赵祯先生,而在书中作为赵大官人代表的内外提点殿前太慰洪信,则是“乱自上作”的操办者。

显然,从小说笔法来看,《水浒传》的故事也建立于一块石头之上。这个既定的文本,不管它是百二十回,百回、七十回,它提供了一个很简单的推论——如果不是洪太慰非要推倒石碑掀起石板,那一百零八名好汉就会像孙猴子一样被压在五行山下一般,难有出头之日。同样道理,就小说自身的情节发展而言,没有青埂峰下那块顽石,便不会有通灵宝玉;没有花果山上那块顽石,就没有后来的齐天大圣孙悟空。然而我们知道小说全系虚构,所谓石头也者,青埂峰下的补天石也好,花果山上得日月精华的灵石也好,均系作家凭空杜撰。那么,问题在于,前后相隔各有两个世纪的小说世界建立在“石头”的基础之上呢?另一个问题是《红楼梦》这样一个颇富诗意的书名之外为什么又搭上一个丝毫不能吸引看客的《石头记》呢?由此可见,自然物本身不具有审美的内涵,也不具有生活意义,只是经审美主体的审美意识作用,将对象人化,石头才有其审美价值。

长篇历史小说《三国演义》与石头这一意象也具有相关性。《红楼梦》《水浒》《西游记》通常被认为是中国古典长篇小说的代表作,当然还要加上一部《三国演义》——《三国演义》的开头没有写一块石头,但是却给我们提供了一点了解石头的线索。

请读卷首这一曲《临江仙》: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上下两片,弯来绕去,一唱三叹,说的是一个意思,人事短暂,惟有江水永恒——这所谓江山就是大自然。

古人对大自然的了解十分有限,大他们心目中,大自然的一切是那样的深不可测,难以理解。正因为如此,他们对大自然敬畏有加,同时又试图竭力尽可能去探讨个中奥秘。遗憾的是,科学理论的缺乏使这种探讨不能不走向唯心的一面,于是在古人头脑中,大自然的一切便有了“对应与诠释人事沧桑”的神秘含义。

作家关注的是人的命运和社会发展变化的轨迹,而人的命运总是与社会的发展变化密切相关。古代作家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即“人”并非独立存在,人是受制于社会的。欲洞察人生必了解社会。但是,就每一位作家(这里姑且只指曹、施、罗、吴等人)所处有历史时期而言也好,就他们各自所知道的他们之前的全部历史也好,社会发展变化的规律(粗略地说)好像只体现四个字——改朝换代。在这个基础上衍化出各色人等的升降荣辱,沉浮盛衰。

一方面说,社会是变化的,《好了歌》对此有生动的刻画;另一方面,从任何一个历史剖面来看,它又是稳定的,总是有一部分人得志一部分人失意。这种变化和稳定的矛盾不能不使作家们感到茫然,苦苦思索不得其解之余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青山依旧在”看到的是不变,“几度夕阳红”看到的是“变”。再说具体一点就用得着《三国演义》的第一个句子“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回过头来再审视《红楼梦》、《水浒》、《西游记》中开篇就出场的石头,不难明白,这是一种具有强烈隐喻意味的象征。

所喻者何?答曰“社会发展规律似似乎可以用《三国演义》篇首的《临仙江》来说破道尽,“青山依旧在,风度夕阳红”,不变与变,变与不变,变中有不变,不变中有变,世事人生,皆同此理。

总体上说来,“青山依旧在”是基础是前提。中国是个多山国家,中华民族的历史与境内许多著名的山脉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泰、华、衡、恒、嵩“五岳”也好,峨嵋、九华、普陀、五台“四大名山“也好,在国人意识中,都具有非自然与超自然的意义。它们是神秘的,伟大的。的确,在古人看来世上很难找出另一种比山石更坚硬更牢固的物质。他们,其实所有人都是这样,不知道这些充塞天地之间有大石块从何而来,也完全想象不出这些大石头可能会在亿万年之后消失,因此,山与石头被看作永恒的标志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请读乐府民歌《上邪》: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读诗不可胶柱鼓瑟,但是这儿为了说明其义,还是不妨生硬诠释一二。以现代人的见识范围而论,山无陵,江水竭,冬雷夏雪这类异常之变都是可能发生的,似乎不足以立誓。但是在现两千年前的人们看来,这些事情都断断不可能发生。山无陵—天地合,可以读作“水永无能”,由此可见,山石之永恒在中华民族的头脑中是一种根深蒂固的理念,并由此形成民俗文化中对山石的崇拜。这样,我们看到了中国古代作家们的认识论,归结为一句话,还是回到《三国演义》:“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在《红楼梦》中也好,在《水浒》、《西游记》中也好,这种对立统一的认识论都有鲜明的体现。世道似乎不可更易,命运似乎难于主宰,但是宝玉、孙悟空和梁山好汉们都为改变它们而竭尽全力。

一件好的艺术品总是需要一个精彩的开头,《红楼梦》、《西游记》、《水浒》中异曲同工的关于“石头”的描写,常常使我们联想到贝多芬《命运交响曲》著名的动机,我们在阅读中国几部古典小说名著时,分明时时听到命运敲门之声。

由此可见,石头这一自然物象,由于被作者及读者的审美意识所创造,才具有了永恒的艺术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