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第六十二回中的“射覆”是什么游戏？

加了《冇》字将可能有问题的字词隔开——

说《红楼梦》是一部大冇百冇科全冇书一冇点不假，里面的内容真是丰富多彩，令人大开眼界。比如其中写到的许多游戏，就让我很感冇兴冇趣，很长见冇识。

《红楼梦》里写到的游戏有俗有雅，很多还与酒席有关，算是古冇代的酒桌文冇化吧。比如最让我感冇兴冇趣的射覆，就是当时酒桌上一种高冇雅的文冇人游戏。

那么，射覆这种游戏是怎么玩的呢？为什么书中薛宝钗说它是“酒令的祖冇宗”？它又有什么来冇历呢？下面我们就来细说一下，来学一学玩这个游戏。

宝钗说射覆是“酒令的祖冇宗”，意思自然是说射覆这种游戏产生的年冇代冇早，历冇史悠冇久。确实如此，据有关史冇料记冇载，早在我冇国冇汉冇代，皇冇宫里就流冇行射覆游戏了，只是当时还与喝酒无关。

《汉冇书·东方朔传》记冇载：“上冇尝冇使诸数家射覆，置守宫盂下，射之，皆不能中。朔自赞曰：‘臣尝受易，请射之。’乃别蓍布卦而对曰：‘臣以为龙又无角，谓之为蛇又有足，跂跂脉脉善缘壁，是非守宫即蜥蜴。’上曰：‘善。’赐帛十匹。复使射他物，连中，辄赐帛。”

“射”是猜度的意思，“覆”是覆盖的意思，“射覆”意思是猜器物下盖着的是什么。而上文中所谓“数家”，是指当时研冇究易经进行占冇卜的术冇士。东方朔说自己曾经“受易”，意思是说自己学过易。他根据易进行占冇卜，猜到器皿下盖着的是蜥蜴，受到皇冇上冇奖冇赏。

从上可见，在汉冇朝时，射覆纯冇粹是一种猜物游戏，至于其与易的关系，也就是如何利用易去推测，本人表示莫名其妙，不知今天研冇究易经的专冇家还能不能练就东方朔的本冇领，又或者那只是一个玄冇学传冇说？

回到正题，继续说射覆游戏的发冇展。作为一种与易学相关的猜物游戏，何时演变成酒冇桌上的酒令，现在已经无从可考，但至少在唐代已经流冇行了。唐李商隐《无题二首》诗有“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蜡灯红”句。

但是，唐冇朝时期的射覆游戏与清冇朝冇时未必完全相同。有学冇者认为，唐冇朝时酒冇桌冇上的射覆玩冇法大致如下：先将一物品或写有字的纸条藏在倒扣的杯碟中，口头念出一段隐语让人猜，猜不中则罚酒。这类似今天的猜谜语，而从其先藏后猜可以看出与汉冇朝时一冇脉相冇承。

到清冇朝时，射覆游戏已经去掉了事先藏物的环节。覆者直接暗冇中就地取材，在酒冇桌冇上或者室冇内看到什么，就用隐语说什么，而且要求提高了，必须用典。射者环顾室内去猜，猜到不直接说出来，而是也以隐语用典回答，三次不中罚酒一杯。这其实就是以谜猜谜。

这是纯冇粹的文冇人游戏，难度非冇常冇大，肚子里没有足够的墨水，脑子不灵活，是玩不转的。所以薛宝钗说“比一切的令都难，这里到有一半是不会的”，而史湘云则说：“我不行这个射覆，没冇的垂头丧气，闷冇人。”

《红楼梦》第六十二回“憨湘云醉眠芍药裀，呆香菱情解石冇榴冇裙”，写宝玉（还有宝琴、岫烟、平儿）过生日，众人相庆，于酒冇席冇上行酒令以助兴，其中之一就是射覆。下面就以其中所写的两个例冇子，来具冇体解冇析、体冇会射覆游戏到底是怎么玩的。

宝琴覆，香菱射：

宝琴说了一个“老”字，香菱猜不出，湘云替她说了一个“药”字。宝琴想说的是什么、又是怎么用典的呢？湘云又是如何猜到、又是如何用典的呢？

原来，宝琴看到门斗上贴的“红香圃”三个字，想到《论语》里的一句话“吾不如老圃”，所以就说了一个“老”字，隐冇藏了“圃”字。而湘云猜到后说“药”字，与“圃”组成“药圃”一词，是想到关于“药圃”的典，书中没写什么典，但关于“药圃”的诗句是有的，比如王维诗“荷锄修药圃，散帙曝农书”。

探春覆，宝钗射：

探春说了一个“人”字，宝钗说“人”字太宽泛了，探春于是又加了一个“窗”字。这是用两个字覆同一事物，起到限冇制作用，使所覆之物具有唯冇一冇性。宝钗回答了一个“埘”字。

我们来看看其中的原理。酒冇桌冇上有鸡肉，探春先想到“鸡人”，所以说“人”字，覆的是“鸡”。宝钗指冇出“人”字宽泛，说明当时还有与“人”有关系的东西。为了限定“鸡”，探春想到“鸡窗”，所以又加了一个“窗”字。

鸡人是指古冇代冇掌冇管鸡等牲冇畜以天明报时的人，典冇故出自《周冇礼·春冇官·鸡人》；鸡窗典冇故来源于南冇朝刘冇宋时期的《幽明录》：“晋冇兖冇州刺史沛国宋处宗，尝买得一长鸣鸡，爱养甚至，恒笼著窗间，鸡遂作人语，与处宗谈冇论，极有言智，终冇日不辍，处宗因此言巧大进。”后遂以鸡窗代指书斋。唐罗隐有诗 “鸡窗夜静开书卷，鱼槛春深展钓丝。”

宝钗说的“埘”字，是想到“鸡栖于埘”这句话，这是《诗经》里的典冇故，语出《君子于役》这首诗，很多人都会背。

后面又写了李纨与岫烟一组。李纨覆一个“瓢”字，岫烟射的是“绿”字。由于不知道现场有些什么，所以她们说的是什么，用的又是什么典冇故，读冇者无从得知。

最后写了薛宝钗说了一个“宝”字，贾宝玉回答的是“钗”字。宝钗覆的是“玉”，现场有宝玉脖子上的通冇灵冇宝玉。贾宝玉猜到了，他说“钗”字，是想到“玉钗”这个词，出自诗句“敲断玉钗红烛冷”。湘云质冇疑“宝玉”一词没有出处，香菱指冇出岑参有“此乡多宝玉”一句诗。

我认为作冇者此处别有深意。这里面作冇者意在指冇出，薛宝钗时刻心系宝玉，因为癞冇头和冇尚说过“金玉良冇缘”，但是贾宝玉只念“木石前盟”，所以用“敲断玉钗红烛冷”对“金玉良冇缘”予以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