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旦小传

? 小时候，有人给我讲了一个笑话: 有个人，没什么文化，却偏爱写信。有一次，听说他舅舅病了，就写信去问。凡是不会写的字，就画个圈代替。他本来是想写：亲爱的老舅，听说你生了病，你一定要好好养病，千万不要随便下地。他写出来的却是：亲爱的老0，听说你生了0，你一定要好好养0，千万不要随便下0。老舅收到这封信后，读成了：亲爱的老蛋，听说你生了蛋，你一定要好好养蛋，千万不要随便下蛋。从那以后，给我讲这个故事的人就被我称为“老蛋”，因他本人未有异议，后来的弟弟妹妹也沿用了这一称呼，因“老蛋”书写不雅，遂改为“老旦”。

老旦比我年长8岁，是我儿时的偶像。老旦做的风筝飞得太高，一般都收不回，所以每放飞一个，就会有一大帮人来围观。老旦做的弹弓好看经用又有威力。老旦爬树比猴子还敏捷。铁皮的文具盒经老旦一鼓捣，这边一按，会自动弹开，那边一扯，又会自动关闭。（所以我小学时，最喜欢去参加各种比赛，因为奖品一般是文具盒）。老旦的 人气指数特高，凡是他组织的游戏，会引来左右几条里弄的孩子，像我这般大的小孩只有我有资格参加，全是托老旦的福。

儿时的我是老旦的托儿。每轮到老旦买菜，他总是哄我一块儿去，买菜之前先一人一块发糕，或是炸得金灿灿的油饼。若被发现菜金不对，就推到我身上，是我想吃东西。这一招，屡用屡灵。如果在外和人打架挂了彩，必先和我套好口供，再向上呈报，一般都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后来，老旦参加了工作，开始一本正经地查我的成绩报告册，开始教训我的不努力，开始要我写学习计划，新学期新打算之类的。夏天他的工资里会多出一份高温补助费，我也能提成到一份。他刚调到布柜当柜长，就利用职务之便，留下一块当时紧俏的“巴拿马”布料，我们一人做了一条裤子。这时的老旦不再是玩伴，却依然是我的偶像，因为他帅得像琼瑶剧里的男主。

再后来就是我也长大了，和老旦的联系基本上就是一年几通电话和春节的惯例拜访。帅气的老旦也渐渐有了啤酒肚。我记得很多人的生日，却没有一年能记得住他的生日。他有时会在生日过后，? 打电话来质问我，为什么没有祝贺他的生日，我就怪他生日的日期没特色，难以让人记住。他认为我说的有道理，就不予追究。

今年春节，我想用正式的称呼向他拜个年：新春快乐，亲爱的老……舅，差点儿又叫成了老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