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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士之死

　客厅里悄然无声，雷特颓然坐着，半天没有动弹。隔了很久，他抬起头，发现艾米莉正关切地望着自己。“拉鲁回来了吗？”

　“还没有。”艾米莉凑近了些，“雷特，我相信你不是出卖心美的人。”

　雷特闭着眼睛摇了摇头。这时门外脚步声响起，来人到门口停了一下，这才推门进来。艾米莉迎上来人，“拉鲁，怎么样？追上了吗？”

　拉鲁一脸倦容，叹了口气才开口说话：“我追上鲁米埃尔和若美，她让我捎一句话给队长。”他看了看雷特，“总有一天，她会来找你报仇的。”

　“她怎么可以这样！”艾米莉惊声道，“鲁迪呢？他没有劝若美回来吗？”

　“这种时候，我想鲁迪也劝不住的。”拉鲁有些无奈地说，“他又笨嘴拙舌，只会翻来覆去地唠叨，说队长怎么可能勾结哈比族的盗贼之类傻话。”

　“笨蛋鲁迪，难道……难道他也要跟着若美离开佣兵团？”

　雷特听到这里忽然舒了口气，勉强笑了笑，“鲁迪不回来也好，也好……”

　一时间，客厅里弥漫着一种古怪的情绪。“估计他们两个要回法兰城去，今天会宿营在维诺亚洞穴。”拉鲁随便地说了一句。

　雷特一点头，“过了熊洞就是通衢大道，他们应该能安全返回法兰城吧。”

　维诺亚洞穴是连结法兰城和维诺亚村的唯一通道，以维诺亚村而得名，因为洞穴里时常有穴熊出没，所以冒险者们习惯用“熊洞”来称呼这个危险的洞穴。自我防护能力薄弱的人常常视维诺亚洞穴为畏途，但若美和鲁米埃尔都是久经考验的战士，区区穴熊自然并不放在心上。

　因为走得仓促，他们没能当天穿越洞穴，只能在洞穴中宿营。篝火在阴森潮湿的洞中点燃，若美呆坐在篝火旁。在她身后，一脸气苦之色的鲁米埃尔横枪在膝，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若美，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队长呢？”

　若美缓缓地扭转头，“对不起，鲁迪，把你牵扯进我的私人恩怨里来。你没有必要跟着我……”鲁米埃尔站了起来，随即又坐下，“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若美重又凝视起跳跃的火苗，“姐姐去世的时候，我才刚刚懂事。在我的家乡伊尔村，我是个遭人唾弃的坏孩子，即便是比我小的孩子看见我，也会跟在我的背后，不停地称呼我为投毒犯的妹妹。我16岁的时候，没有人为我主持成年礼，我只好独自一个人前往法兰城，参加决定每个人职业的试炼。”

　“若美……”鲁米埃尔听出若美的声音里包含着无限的心酸。

　“因为我坚信姐姐是被诬陷的，所以想成为最强的战士。竞技场的迪索尔认为我能力低下，弓箭手工会的拉美莉诺认为我品质恶劣，近卫士兵长甚至认为我连成为士兵的资格都没有……所有工会的会长都不要我。”

　明知道结果，鲁米埃尔依然追问了一句：“那后来呢？”

　“我是伤心又是失望，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在法兰城里游荡……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我遇见一个老伯伯，他拉住我问我要去哪里。我一边哭着，一边告诉他我姐姐的事。他把我领到大圣堂，帮我通过性向测试，成为一个传教士，并对我说：‘人们都说传教士是奉献给神的修士，却不知道传教士同时也是法兰王国里最杰出的战士！’不知道为什么，我知道他相信我，也相信我的姐姐心美。”

　“大祭司罗德里克”，鲁米埃尔喃喃道，“全法兰最仁慈的长者。”

　“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强，我刻苦修行，使自己能发动强大的攻击魔法。别人都说传教士总会学一两种攻击魔法来保护自己，我却是为了寻找出卖我姐姐的仇人而学习。”

　“可是雷特队长绝对不会是出卖你姐姐的人，他绝对不是这样的人！”鲁米埃尔头一次痛恨起自己来，他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能说服若美。

　看似文弱的若美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坚强、固执，她轻笑一声：“事实俱在，无论他怎么抵赖也无法改变。”此刻在她的胸口，郁结着无比的仇恨。“现在的我还无法与他对抗，所以我要回法兰去，接受大圣堂的试炼，取得主教的资格，修习更高深的魔法。对一个重装战士而言，恐怕只有强大的魔法才是最致命的吧。”

　鲁米埃尔正要反驳，却听见不远处有人冷笑一声。

　篝火边的两个人一起跳了起来，他们一个沉浸在仇恨之中，另一个心烦意乱，竟然完全失去了作为战士应有的警觉。

　鲁米埃尔挺枪护在若美前面，大声道：“什么人！”相比之下若美要更镇静些，她缓缓从长袍中抽出法杖，问：“雷特派你来的吗？”

　穿越洞穴的气流搅动着篝火，火光忽明忽暗，一条黑色人影出现了，就在鲁米埃尔刚刚坐着的石头边。“不用管我是谁派来的，你们就认命吧！”话音一落，黑影快如闪电般直扑若美，利刃的光芒一闪即隐。

　鲁米埃尔闷哼一声，向前踉跄一步。若美这才发现，鲁米埃尔不知道什么时候冲到了自己的身前，而在他的背上插着一把小刀。重伤的鲁米埃尔奋力大喝一声，手中东方长刺枪对着敌人连刺6枪。

　电光火石间，敌人在飞舞的枪影中脱身而去。“可惜，以你的连击技能，几乎接近近卫骑士的强度，但对我却没有任何用处。”

　“暗杀！”若美惊呼一声，随即念动咒语，召唤来巨大的陨石轰鸣着击向敌人。

　“我有纯风的水晶，陨石魔法能奈我何？”来袭的忍者又是一声冷笑，再次向若美扑来。忍者的速度优势几乎可以媲美最敏捷的弓手，若美明知躲避不及，一咬牙，法杖上的宝石变换出红色的光芒，蓦地一团烈焰从她身边升起。

　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拥有纯风水晶的忍者如果被烈焰击中，同样也是致命的。

　忍者在烈焰中焚烧，发出凄厉的吼叫；忍者的尖刀却深深刺入了鲁米埃尔的胸膛。

　“鲁迪！”

　“若美……”虚弱的骑士呼喊着若美的名字，鲜血从他的嘴角流出来。

　“不要说话！”若美大声地说，“坚持住，一定要坚持到法兰城！”若美卸下鲁米埃尔身上的盔甲，将他背起来就跑。

　“让我把话说完吧……”鲁米埃尔的头垂在若美的肩膀上，鲜血很快浸透了传教士的长袍。“人们都说……骑士最了不起的本领是挺枪反击……但……但我一直以为，护卫心爱的人才是一个骑士……”

　话没说完，鲁米埃尔呛了一大口鲜血。若美心头一软，脚步却仍未停下。“若美，雷特队长绝对不是出卖心美……的人，若美……他和我一样，都是爱你的……若美……若美……”骑士的声音慢慢地低下去，最后竟悄不可闻。

　“去找罗德里克大祭司……他会帮助你的……”鲁米埃尔的声音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