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不同世界的人能成为朋友吗?
“你认为两个不同的人能成为好朋友吗?”
很多年前课本上曾出现过这个问题。当老师向我们所有人问起时,不少人都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而我也仅仅是简单地认为:为何不可?两个人能否成为朋友得看两个人是否看得惯对方吧,跟双方性格一不一样没太大关系。
但现在,当我的人际关系网开始变得广泛起来后,联系自身去思考这个问题,却有了不同的看法。
现在我的回答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成为不了永远的朋友。两人之间的距离悬殊总在不经意间形成一个巨大的屏障。
就比如鲁迅和闰土,孩提时的两人相处得多么和谐,可多年后再次见面时,鲁迅口中的“贝壳,星星……”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闰土的一句“老爷”让鲁迅立刻意识到,此刻的二人已不再是当初无忧无虑的孩童了,他们之间的身份悬殊终究是在两人之间形成了一道鸿沟。
现实生活中,我们大多数人又何尝不是活在鲁迅和闰土的关系模式里?
我与英子正式成为朋友是在小学六年级的那一年。
那一年,我正被班里的同学孤立,因为没有人和我来往,我也不敢去招惹谁,所以我每天也没有特别的事做,只是一个人吃饭学习,日子平平淡淡,可能是因为所有时间都用来学习了,我的成绩特别好,一直是我们班的第一名。
英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突然转到班上的,成绩一直处在成绩单最后几行,不过她总是给人一种特别神气的感觉,在我看来就是那种很酷的人物,学校里几乎没有人敢惹她,因为谁要是惹她不爽了,她能掀了这个学校。她很少与班上那群人来往,那时我只认为她那是高冷的表现。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和我应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居然成为了我的同桌。
日复一日,我也不知道我俩最后是怎么成为朋友的。但在后面的那段时间里,我有了同行的人。
后来,我了解到了她的身世才发现,原来她也是个可怜的人。她父亲瘫痪在床,母亲觉得这个家是个累赘就跑了,留下她孤单一人。她就一直寄住在堂哥家里。
有一次她身体不舒服,于是我和她向老师请假陪她一起回家,也是在那次我才发现,寄人篱下的她生活得很苦,堂哥和嫂嫂自己有一个孩子,根本无暇顾及她,她在那个家里也顶多就是多添一副碗筷,饿不死就行的存在。这让我很难相信她就是那个学校里不可一世的英子。原来学校里像刺猬一样的她只是在故作坚强,私下是那么地可怜。
就这样,我才慢慢意识到我俩有的***同之处,就是内心孤单,而彼此的出现恰好就填补了对方心里的那份空缺。
从那以后,我们无话不谈。我们一起搬出了班上的宿舍,住进了一个里面全是低年级小朋友的混寝。
好多次当宿舍熄灯,宿管阿姨查完寝后,她总悄悄地把头探到我的床边,问:“你睡得着吗?”
我回答她:“还没睡着。”
“一起出去聊聊天不?”她突然问我。
“走吧。”
就这样,很多个晚上我们都会溜出宿舍,在外面诉说心事。每次谈天的话题基本上都是一些她懵懂的情愫,以及班上同学的八卦。大多数时候我也只是静静地听她讲,因为我没有经历过,感受不是很深。
那段时间,不知道是从哪吹来的一股歪风,流行在本子上写一些奇奇怪怪的话语,在手上刻喜欢人的名字首字母,然后淋上墨水。英子也对这些狂热不已。
“疼不疼啊?”看着英子拿着我的圆规一点一点地在手上雕刻着,我忍不住问。
“我没有一点感觉,我已经麻了。你要试试不?”
“但我没有很喜欢的人。”
“没关系,你可以刻你自己的名字。”
“那我试试?”我那时就是觉得好奇,没有想太多的。
我接过圆规,小心地在手上轻轻滑动,一下,两下,三下……
“不行,太疼了,受不了。还是算了吧。”
因为忍不了疼痛,那次刺青终止了,我就在一旁看着她刻。
她成绩一直不好,但我俩走在一起之后她的成绩一下子就窜到了班上中上游。其实并不是她刻苦学习换来的,她每天只是带着我偷偷翻墙跑出学校,喝酒聊天,上课的时候就在座位上写着五花八门的伤感句子。平时的作业也从来不写,等到交作业的时候就叫我给她抄抄,我的作业给别人抄都是要付费的,两块钱一科。 但对她我从不收钱,认为那是讲义气的表现。每次考试前她也不复习,就只是对我说:“你赶紧复习,等考试的时候拿给我瞅几眼。”
小学考试很好应付的,考前随便背一背就能应付了。考试时我从来不遮挡,随便给她抄,她每次都故作聪明地只抄大部分,避免分数高过我。但是尽管这样,老师好像并不是很相信她。某天早读的时候,英语老师单独把我叫到教室门口,然后问我:“英子是不是考试作弊了,以她平时的状态不可能考出这种成绩。”我想反正老师也没有证据,就想着随便用句话搪塞一下:“我不清楚啊,我考试时注意力都在试卷上,没太注意她。”老师见问不出什么,就简单地说了句:“你的作业不要拿给她抄。”
回到座位上,英子立马凑过来问:“老师都和你说什么了?”
“还能是什么,就是说你以后得更努力才行。”我笑了一下,跟她半开玩笑地说。
时间过得太快了,那段时间好像是一场梦,恍惚间我们都毕业了。
初中按成绩分班,很显然地,我们不在一个班。
我们一起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自那以后,她身边有了其他人的陪伴,我也有了新的朋友。每次见面都只是简单地寒暄几句,然后就没有话可谈了。
回过头我总想:这个现在见面后无话可说的人真的是当初那个我无话不谈的人吗?
渐渐地,我开始意识到,我们能成为朋友的原因不过是因为我们都是孤单的人,那时我们恰好能够满足彼此的心理需求,而这份孤单,不像是梦想那么永恒的东西,是最经不起时间打磨的,因为心里的空缺是任何人都可以填补的,不是不可替代。
后来我考上了高中,我们也没有再联系了。
某天QQ界面上出现了她的消息。也是在那次聊天里,我才知道她已经没念书了,而是去了北京卖烤串。我们的聊天很朴素,甚至没有话题,就只是问问彼此近来生活过得好不好。
最后她发了句:“你好好学习吧,我不打扰你了。”
我想了很久,对话框里的话输了又删,删了又输,最后发了句:“你也加油,等我上了大学来找你给我烤串串吃。”不过那时我并没有想过要去北京念大学。
我没有想到的是,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聊天。
在高考过后,我在留言里看到一个她的留言,点开头像进去,结果出现了一个大大的界面,上面写着“主人设置了权限,你可以加好友或申请访问。”没错,她把我删了。
人生像是很多人同乘一辆列车,你会遇到很多很多的人,她们会陪你到达下一站,然后下车。
这时我们需要学会的是不断地拿起和放下。就像好多人,我们还没来得及好好地告别,就再也没有了机会。
两个世界的人,没有***同语言,朋友自然也做不长久。而多年后我们再次回首,发现怀念的更多的是那段时光,而不是时光里的那个人。不过现在的我还是希望,我们之间还能保持的仅有的默契就是“我们都在怀念那段岁月。”
现在,多少次的一见如故,都不及故人一句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