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汤的距离
“从家里端一碗汤,到牵挂的人那里,汤的温度,刚刚好。 “一碗汤的距离”,是一位日本学者在上世纪70年代提出的家庭亲和理论,是既拥有自己的空间,又不失亲密的距离。而我觉得,这个理论也适合其他的人际关系。
最近的热播剧《三十而已》里的漫妮,在上海遭受爱情的打击,一气之下辞职回到了家乡的乡镇,兑现自己“三十岁以后如果既无事业又无家庭,就回老家”的承诺。回到家的漫妮,铺面迎来的第一站就是逼仄的小巷子,拧着箱子一路回家,都是热情的招呼声,“妮妮回来了”“妮妮越来越美了”“妮妮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漫妮一路的笑容,都没有时间往回收。各种关心的,好奇的问侯,这家端来的粉,那家送来的面,半夜还有人在窗口问她要不要吃饺子,吓得她赶紧关灯装睡只能躲在被窝里玩手机。哪怕是相个亲,因为对象张志是镇上的主任,这场相亲直接变成了全镇的围观。两个人的一举一动都是在全镇人民的“监视”之下。张志认为这些都是有人情味的表现,是中华民族的美好传统,是他放弃大城市回归小镇的初心。可是这样的“热情”,却再一次吓跑了漫妮。
漫妮重返上海的那一段,弹幕上是铺天盖地的骂声,“没有良心的女儿,父亲刚生病完还要往外走。”“生你养你的地方,长大了就嫌弃起来了?”“宁可在上海一个人孤孤单单生病都没人倒水,也不要家里的温暖,这女人是一个人活傻了吧?”……看着这些闪烁的弹幕,对漫妮的理解又进了一步。这些个议论飞飞,她们小镇上等她走后也不会缺吧?他们好像忘记了,漫妮是节衣缩食,宁可路上通勤时间来回几个小时,也要租一个自己能独自承担得起的房子的人。关上门来后的身心自由,是如此宝贵。有些人,是注定不懂的。
这一段,也让我想起自己当初之所以要回深圳的坚定。在我回深圳之前,我们已经在一个二三线小城定居了,哥特式风格的房子,是我的心头好,够大,还有我最爱的旋转木梯,到了夏天,满眼都是盛开的荷花,晚上可以躺在床上听蛙鸣;超大型小区,房子却并不密集,别墅区域占了一大半,沿湖而建,湖中心是音乐喷泉。远离闹市,却又交通方便,怎么看,这里都是岁月静好。可是,我却想逃离。我当时在广州珠海上班,每周回去一次。每周回去,都是一场聚会。不少亲人们,在这里扎根数年,每到周末,就开始聚会。早上六七点就开始热热闹闹的约起,等我洗漱完毕,大家也都到齐了,从早上这顿开始,吃完晚上那顿,出去散个步,顺便送客人。跟儿子的时间,只有晚上跟他读书的那一刻,因为其他的时间,有哥哥们,他们爱玩游戏,他爱看。一大家子人,从沙发的这头,坐到沙发的那头,还要在边上摆几张凳子才能坐得下,大部分时候,都是齐齐整整的脑袋,整整齐齐的姿势,每个人都捧着一个手机,认真的刷。不刷机的时候,就开始聊八卦,聊亲戚们的是是非非,聊这么多年的陈芝麻烂谷子,这些故事,我真的都能背了!我成了这每周一次的热闹中唯一的孤独。这样的次数多了,我更多的时候都选择待在自己的房间。先生觉得我这样显得冷淡,不热情;我觉得自己委屈,一周回来一次,我想要的是儿子承欢膝下,我们可以一起看书,玩玩具,出去郊游,做更多更有意义的亲子游戏……而不是一整天窝在家里,玩游戏,看电视,扯八卦。
这些零距离的人情关系,压得我快要喘不过气来。随着时间的加长,我跟先生的矛盾也跟着越来越多,他不理解我这么多人陪着我怎么还会觉得孤独,何况还都是至亲的人,在陌生的城市该是多么宝贵。我不理解他,一个大老爷们,为什么对这些周而复始讲了一百遍的家长里短如此热衷。
我渴望我们能有一碗汤的距离,而不要每周花一整天时间全部耗在一起。这个距离,能让我们既保持着一定的亲密,又能保持着适当的空间。我自认为自己并没有亲密恐惧症,可是,我却很渴望自我的独立。来到深圳以后,我们的亲戚聚会变成了一个月一次,或者更久一点点。由于房子变小了,为了不太局促,我总是会视情况安排多一点户外活动,环岛,穿越,游艇……这些活动让我们聚会的时候可以聊聊更多新鲜的,更有意思的事情。聚会间隔变长,彼此也更加珍惜在一起的时间,感情也在每一次的相聚之后,变得更加亲密。
我们都爱自己的亲人朋友,可是爱不应该被绑架,不应该以爱的名义将彼此捆起来。我理解的爱,是在一起时的珍惜,是不在一起时的想念;是彼此需要时的拥抱与支持,是对方渴望独处时的理解与成全。
一碗汤的距离,对我而已,就是人际关系的舒适度。你喜欢这样的距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