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云樵的轶事典故
刘云樵,字笑尘,沧南集北头世家。始祖刘义,明代自即墨迁沧。累代官宦成进世者,一十二人;富甲乡里。十六传,至其父之沂,为庠生;伯之洁,为廪生,均入保定军校习陆军,有誉于时。一九〇九年,阴历二月初八日,刘氏诞生于乡,为十七世(《县志》只及十五世,且未邀刘氏族人参与修撰)。上有二姐,皆不幸而早世,遂为东支唯一之男丁。然自幼孱弱,腹大如鼓,父母忧之。其父祖两代之保镖,太祖及迷踪两门高手——张耀庭氏,遂负专责,照拂幼主,日施推拿之术,徐徐而运动之。体稍健,即以太祖长拳开蒙。刘父位尊体胖,亦练此拳,以代体操。时而父子同练,百零八式,慢拉架子之时,刘父每曰:「云樵,你长大也不必做官发财,只把身体弄好,续了咱们刘家的香烟,历代祖宗都要感激你的恩啊!」。继习迷踪,体益健。刘父大喜,以张氏亦系其家佃农,以田尽赐之,厚给养老之资送归。
其同时,刘父四出探访,必欲物色最佳名手,以课娇儿也。于是套大车、卑词色,迎神枪李书文氏归,与刘氏同饮食起居,专攻八极、劈挂之艺。三载纯功,精进勇猛,仅得小八极一套。刘氏设宴,酒酣,稍稍问如此,李氏怒目曰:「他该练什么我不知道?」阖座色沮。
盖李氏技艺精绝,而脾气异常。生平较技,伤于其手下者无数。尝为直督李景林督办之西席,以故忤之,景林遣之归。李氏衔之,思有以为报。景林以剑名,有「天下第一剑」之誉。而李氏每薄之曰:「穿个大挂练剑,又不会,一拳打死!」
一九三一年,刘氏艺成,李氏携之游鲁。盖以为欲进其艺,必试实敌,为唯一不二之法门。且欲觅机缘,挫辱景林。而刘氏世家子,与冯玉祥、张继等为亲眷。北洋军中,民国官场,多甚素稔,可资庇荫也。
抵黄县,下榻于李氏门人,第五路总指挥——张骧伍将军司令部中。骧伍实善景林,多为缓颊回护。刘氏则日出访友较技,拳械无敌手,一时有「小霸王」之誉。
某日晨,出指挥部后门便是丁家花擙蔚堣坏蝼阴虼|馆,见国术班中,一慈祥老者方在「误人子弟」。刘氏搦战,竟受其一招「展拍」打翻在地。骧伍知悉六合螳螂掌门高人——丁子成氏,遂代为设法,礼聘丁氏,课此莽撞小师弟以螳螂之技。
其间又遇骧伍之八卦业师——宫宝田氏。稍一试习,便深好之。乃随宫氏赴烟台,深求其艺于北山寓所。骧伍查缉烟毒,清剿土匪,杀人实伙;鲁人至以「张阎王」、「张剥皮」呼之。而没入之烟土,则以之为小师弟之贽敬,献供宫氏享用。刘父在乡,又月汇银洋为束修。刘氏遂以黑白两色之学费,深造阴阳八卦之神掌,亦可谓奇遇矣!
李氏长日无俚,落寞殊甚,遂辞骧伍护送,飘然只身返里。经潍县,耳其大名,求较技,又毙敌。人乃伪为敬畏,挽留款待,竟毒杀之!绝代高手,竟殒其身;时在一九三四年也。骧伍知会刘氏,复仇缉凶两无着落。兴会颇败,怅然遂作归计。
一九三六年时,天津租界日军将校,有太田德三郎者,为日本剑道高段名手。素轻吾华武术无用,而剑技尤属花法,直如舞踊,不堪一击。于是公开求战,又无应者,其势益张,以为吾华无人。刘氏闻讯忿然,夜车赴津,订约假法国公园,公开比剑。天津武术界为之奋兴,咸来搦阵。及期,双方持木剑争锋。太田挥刃直扑,刘氏侧攻应之,「一剑化三影」,连中其胁,太田为之弃剑抚膺而降。
于是津门武林,咸善待之。晤师兄霍殿魁,殿魁讶其八极、劈挂同出一师,而多有不牟。与八卦孙钖稍熟稔,适宫氏函至,钖大惊,方知刘氏竟亦八卦中人。遇山西任德奎,以为其形意可观。赵堡王树森,陈氏太极拳压众。而沧州同乡李玉祥,则以青萍剑法负誉津门。刘氏尤爱梁家嘴,七十八国术馆馆长王云章之寸八番,欲从之学。云章轻之,漫不为礼。率为刘氏趁机痛击于其诸弟子前,大骂夺门而去。此时少年英发,十五二十之大端也。
刘父以习武旨在强身,而爱子沉溺太过。年岁渐长,宜务正业。乃于一九三七年入朝阳大学,攻法律。不料泸沟炮呜,全面抗战。刘氏脱身走西北,入西安军分校,习万人敌。
毕业入伍,自排长始,屡战积功,升连、营、团长,至上校军阶。数次负伤,一度被俘,解郓城。自分必死,辞色不稍屈。日军善与战俘格斗,以为戏侮,且习实战。刘氏必连败之,锐不可当。日人敬其勇、服其技,反以军中配给之肉食罐头分享。于是防范稍懈,刘氏越垣夜遁,从其后而欲脱逃者,不知凡几!但闻枪声如雨下,可怜枪下魂矣!
刘氏引军入陕,遇天津旧识灌云人李增树于西安,时任西北农民银行保镖。增树久居山西,形意功纯,擅大枪,求一较。鏖战移时,而终屈于刘氏绝技左把枪下。
又在宝鸡,遇前开封国术馆马金义馆长,极擅心意六合之技,谈武论艺于茶肆,有不洽意,起立试手。金义奋身抢中盘,刘氏以八极拳一记「托窗」,化力还力,掷送之飞越茶案而仆。金义叹服,明日亲送国术馆顾问聘书,遂订深交。
一九四九年,随军渡台湾。曾任伞兵大队长,翱翔于青天白云之上,意气犹不稍减。后调国防部人事室主任,诠叙鉴定赴台官兵之阶等。己觉案槽劳形,非所胜任。再转联劝总部,督造眷村,大庇诸军眷属皆欢颜。而刘氏清廉自守,书空咄咄,蜗居于台北近郊,景美镇头,日据时代旧市场,光复后以甘蔗板隔间,以为军眷临时宿舍之三间蔗板屋,一小方天井中。年未知命,即己慨然引退矣。
台北之新公园,为练武名所之一。传道其中者,不乏名手。六合螳螂在台唯一传人----张详三,课徒于兹,三十余年如一日。一九六六年间,偶与二非武术界,然时来打拳运动之人士闲话,其一曰:我们沧州刘云樵,如何如何……;另一则谓:应是我们天津刘云樵,怎样怎样……;详三莞尔,道是「只怕是我师弟,俺们山东黄县的刘云樵吧!」而三人之中,唯沧州某实同乡,知刘氏在台,引见详三,握手恍如隔世。
由是遂不能隐,稍稍与武林游。其时,立法院中每逢周日,例为武术界聚会之所。其会议室某号,为太极拳学会活动之地。而***和厅中,则各派名手云集,有「聚义厅」之谑号。时论以为:「台湾的武术,台北最盛;台北的高手都在立法院『开会』」云云。
刘氏与诸巨子游,怅然若有所失……,乃收生徒三五,痛施严厉之钟炼。凡经启诱,不数月竟判若两人,于是众佥惊佩,益挽之参与武术之组织及活动。
时有全国技击委员会者,胡伟克将军主其事。遇刘氏,大惊诧;每数日必谋一晤以为快。又为引介蒋纬国将军,纬国惊问:「是跟我同守潼关的刘云樵吗﹖」
一九六八年,初膺重寄,代伟克以中华国术代表队副领队身份,手提劲旅,往访马来西亚。宣慰侨胞,交流武林,并为马国之社会研究所筹募基金,在吉隆坡盛大义演,极获成功。
一九七〇年,应聘赴菲律滨。于马尼拉开办太极拳、八卦掌,及昆吾剑班。因逢菲国水灾,更参加慈善义演,账灾救难。
一九七一年六月,创刊《武坛》武术专门杂志,好评虽多,而经营之能力恨拙!延至一九七三年,以财力告磬结束。
然该刊附设之武术训练班,滋长茁壮;续以武坛国术推广中心活跃。其教练今在全岛大专院校之武术社团任教者,二十余所。又因学生多系知识青年,出国升学、就职者多,以故武坛弟子遍布亚美欧洲,其中位高望崇者,殊不乏人。则于提升武术之格位,转换世人之观感,实有极不寻常之大影响在。
日本武家,耳刘氏名,多赴台湾受教,始识江海之大。大陆开放后,乃兴继续访求八极、劈挂之动机,热力久持不稍退。非唯沧州一地;益以北京、上海;即使西北、东北之八极拳家,无不受访求教,或更迎赴日本。据该国统计调查,除陈太极拳外,八极实为最受欢迎之门派。溯其源始,刘氏实肇其绪端。
刘氏应门人弟子之请,亦曾于一九八二年访美。一九八三年赴日。其在台北,亲自主持武坛中心之训练工作,未遑稍息。每年寒暑两季,分中南北区,在埔里(中)、关仔岭大仙寺(南)、及角板山风景区(北)之集训,迄为全岛注目之武林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