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雨晴新书

另一个十年

“你现在——还爱她吗?”

阮湘君小孩满月了,请了几个交情较深的亲友吃满月酒,徐靖轩受邀去了,女主人的丈夫从头到尾像防贼似的,不让他与妻子多做接触。

他心里暗觉好笑,对男主人的敌意并不怎么在意。如果这样的危机意识,能让高以翔多珍惜湘君一些,别再轻忽她,他很乐意当那个活道具。

“不要告诉他真相。”得知她决定重回那个男人身边时,他这么告诉她。“如果你真的没有办法离开他,那么就别让他觉得你会无条件永远在那里等他,任他予取予求地轻忽你。”

“以翔不会——”

“我也是男人。”至少比她懂男人的心态。“湘君,听我这一次。”

她就是太傻,真诚地、毫无保留地爱,学不会在爱情里耍手段,但是对男人而言,有时候适时的压力与竞争是必要的,女人太乖巧不是好事。

他曾经也因为这样,轻忽了一个女孩心里最真实的感受……

“好。”她答应了,永远不告诉以翔,她和徐靖轩从来没在一起过,也不是那样的关系。

回到家,冲了杯浓茶醒酒,徐靖轩安静伫立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想起稍早前阮湘君问他的话——

“我很像她吗?”

“什么?”他一愣。

“不然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难道不是移情作用?”

移情作用吗?他答不上话。

“你现在……还爱她吗?这句话我很早以前就想问了,十多年的光阴不算短,你一直没有发展其他恋情,是为了赎罪,还是——心里始终有她?”

他没有回答她,因为高以翔正往这里走来,他笑笑地说:“如果某人对你不好,我一直都在。”

她好笑地瞪他一眼。真演上瘾了你!

他可以对任何人演戏,但是夜深人静,面对无法欺骗的心,答案他在清楚不过。

初次见到湘君,她眉眼间似曾相识的神韵令他心房一悸。

她很坚强,初来时什么都不懂,状况频频,他替她收尾善后,她犯了错时明明眼中满是无助仓皇,却忍住不哭的模样,更是像极了那个人。

当她说,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想吃片巧克力饼干时,他耳边也重叠着另一道声音。

医学研究指出,巧克力可以抗忧郁,你不知道吗?

我要吃我要吃我要吃啦!你做给人家吃……

依稀仿佛,又听见那女孩娇甜的嗓音,赖着他撒娇。记忆中的女孩,很特别,难过时,脸上笑容愈灿烂,开心时反而会流泪。

遇上湘君时,那一瞬间的心悸,让他以为,他可以再爱。

却到后来才悲哀地发现,那只是移情作用,他一直在湘君身上寻找那女孩的残影,所以怜惜、保护、忍不住想对她更好的心情,只是潜意识里想补偿对那女孩的亏欠。

他从来,从来不曾真正让那段最初的爱恋,走出心房。湘君的十年等待,换来的是拥抱幸福,他的十年等待,换来的只是遗憾追悔。

不知哪来的冲动,他拿起手机,拨出那串熟记在脑海里不曾忘却的号码,低低开口——

“好久不见,宛心,你过得不好?我……很想你。”

即使耳边回应他的,永远是一成不变的机械女音——

您拨的号码无人使用,请查明后再拨……

原本是美好的周末假期,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大清早,脑袋还没完全清醒,怀中就被塞来一团软软的小肉球,肉球的制造者还极度无耻地对他说:“我们要去海边小木屋过两人世界,嘟嘟就拜托你了!”

抢了人家的新娘,假日还得要“据说”被抢了新娘的倒楣男人帮他顾小孩,此等行径会不会太得寸进尺了点?

湘君一脸抱歉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当下他便完全认命了。

尿布奶瓶摆在桌上,怀中包成小企鹅的人球娃娃正张大眼与他四目相望,流淌童涎,好无辜地冲着他咧嘴笑。

一次、两次、三次,次数一多,也就习以为常了。

他想,湘君应该是露馅了,否则高以翔对他不会是这种态度。早该料到的,她哪里是高以翔的对手,要她耍爱情心机,根本没那种城府!

他抱高小娃娃。“走,昱昱,我们去公园玩!”

小娃娃开心地拍拍手,啾了他脸颊一口,早和他混得熟到不能再熟。

这高以翔,老把儿子往他这里丢,要是以后儿子不认他老子,就不要哭给他看!

单手抱娃娃,锁好了门,徐靖轩偏头瞧见隔壁出租的红纸已撕,心想,房子应该又租出去了,不知新邻居会是什么样的人?

十个月大的小昱昱活泼好动,刚学会走,已经无法安分待在大人臂弯中,老是动来动去爱四处探险,和他爹一个样。

他放下小娃娃,任他在小小的电梯里蹦蹦跳跳,一听到要出门就兴奋的要命,电梯门一开便迫不及待往外跑。

“昱昱,你小心不要——”

话还没说完,小肉球撞上正走入大楼的女子,女子低头,露出微笑,弯身张开手臂,任小娃娃摇晃不稳的身子扑到在她怀中。“好可爱的宝宝,把拔呢?”

“把、拔……”听到最近常接触的词汇,牙牙学语的小娃娃献宝似地重复,回身飞扑,好亲爱地依偎。

“把把把、拔——”

徐靖轩接抱住,怔愣着。

女子仰首,对上他的视线,愕然。

“宛心……”

“啊!”片刻错愕过后,他浅浅微笑。“好久不见。这是你儿子吗?好可爱呢。”

儿子?!

他猛然回神,急急解释:“不,他——”

“宛心,怎么拿个东西这么久?”外头,等得不耐烦的男人降下车窗,扬声喊她。

“抱歉,我男朋友比较没耐性,不跟你多聊了。”她急急说道,快步进电梯,步伐有些仓促凌乱。

“宛——”张了口,又咽回,沈默目送她消失在电梯门内。

男朋友……

这样,他很能说什么呢?

初恋男女朋友重逢时,该是什么样的场景?

电影、小说演得太多,浪漫唯美的剧情赚了多少人眼泪,但是现实生活中,那是长长的十年岁月,如何能期待对方守着最初的爱情,等待前缘重续?

他苦笑。

是啊,不然他还期待什么呢?她早就不是他的了,这他不是早就知道的吗?

“哥,你还不睡?”徐曼儒半夜起来,见他倚靠在阳台边,问了一句。

“一个人想点事情,你去睡,别管我。”

“喔。”徐曼儒也没多问,喝了茶又回房补眠。

街灯照拂在晚归的身影上,他垂眸,看见楼下缠绵吻别的身影。

她是那种谈起恋爱,就会全心全意、为那个男人牺牲奉献的个性,以前老爱腻在他的住处不回家,分别时总要再三索吻,有时候他会念她两句,要她认真过生活,人生不是除却他就没别的了……

她会声音甜甜地回他:“就很爱、很爱你嘛,我也没有办法啊。”

一直到后来,与她分开了,他才发现,要找一个用全部生命、认真去爱的女人,有多么不容易。

那个女人,曾经无条件爱她、迁就他,几乎抛却了自尊地迎合他,他却不曾正视过她温柔笑容的背后,爱得有多委屈、多卑微。

就连他开口要她拿掉孩子时,她都还能撑着笑对他说:“好,听你的……”

她总是在听他的话,不曾反驳过,他却从没去想,她是不是也希望他听听她怎么说?

他其实和高以翔没什么分别,都是混蛋。

街灯下拥吻交缠的身影分开,不一会儿, 他听见隔壁传来开门声。

他闭上眼,缓慢滑坐在地板上,将脸埋进掌中。

一个月前,她搬入他隔壁的空屋,一个月来,他看见无数次她与那个男人出双入对的身影。

她现在有了新的恋情,有一个疼宠她、懂得珍惜她的爱情的男人了——

而他,十年等待的尽头,是遗憾。

另一种征服

她不喜欢乳臭未干的死小孩。

尤其是明明没断奶还硬要装成熟,以为自己多酷多帅气,其实净做幼稚行为的死小孩。

就像她家隔壁那个。

从小,左邻右舍对她只要夸奖的份,说她聪明、懂事、有教养,很自然地,隔壁那个就和她形成强烈的对比,常常被放在同一个天平上,成为邻里间闲暇谈论的话题。

“那个韵韵啊,真是个有气质的小淑女,不像杨家那个野孩子。他妈妈也真是的,都没有在教,任他调皮捣蛋……”

“韵韵愈大愈漂亮,杨家那个小孩老是喜欢欺负她,是看不惯人家好吗?真是的!”

“韵韵真聪明,听说这学期又拿第一名奖状了,杨家那个小孩不是跟韵韵同班吗?怎么每学期成绩吊车尾也不会不好意思……”

这些话,从小就听惯了,相信同龄、同班又住得近、理所当然被放在一起品头论足的“某人”应该也不会少听到哪里去。

确实,这些话听起来不是太舒服,因此她会被某人怨恨,视为眼中钉时时寻衅,似乎也容易被理解。

她自认错不在她,她无法控制别人的嘴,爸妈听到那些话也会厚道地适时阻止,街坊间婆婆妈妈其实也只是闲聊,没什么恶意,真要深究,他自己的行为也为人诟病,否则又怎会如此?

不过他似乎不 这么想,从他报复恶整、处处与她过不去的行径便可看出。

国小一年级时,他的座位在她后面,老是闹她、扯她辫子、用笔尖戳她的背,害她无法专心上课,他就跟全天下的顽劣男童一样,常常扰乱秩序被老师罚站。

国小二年级时,换了座位,他被老师调到最角落,以免老是影响别人,然后他的欺负行为变成当她的面将她打扫的区域弄脏,害她重扫一次。

国小三年级时,他吃定她不爱告状的个性,每次都在午餐时间抢她的便当吃。

国小四年级时,他变本加厉,时时将她的脚踏车放气,害她没办法回家。

国小五年级时,他偷走她的作业簿,害她交不出作业被老师罚,生平第一次在求学生涯中被打手心,就是拜他所赐……

一年又一年,他的行径俞形嚣张,升上国中后,她听闻他与几个不良少年鬼混,也几次目睹他和一些校外人士聚在一起抽烟,她没理会,绕道而行。

一直以来,她总认为他不是真的那么坏,他曾经也有过很纯真的一面。

但之后陆陆续续听到他逐渐偏差的行为,跷课、打架、斗狠、乱搞男女关系,渐渐地,她不这么肯定了……

晚餐开饭之前,她拎着一袋垃圾出来倒,回程时才留意到坐在围墙上头的人。

每次进出家门一定得经过这里,而他总是坐在自家围墙上,拿一堆有的没的物品扔她,刚刚出来时夜色太暗,他又不出声,一时竟没发现。

他一个人,安静地抽着烟,依旧是那副睥睨天下、对什么事都满不在乎的任性姿态,但她就是留意到他隐抑在眼底的一丝阴霾。

杨阿姨不太自律的私生活,在乡里间已经不是秘密,对这淳朴的小镇风气而言,无疑是惊世骇俗,连带当儿子的都抬不起头来,介于感情融洽的邻舍间,这对母子的存在特别突兀,格格不入。

只要她带男人回家,儿子就会被赶出来。

他们刚搬来的时候,他好像才五岁多一点点吧,家家户户用晚餐的时间,他一个蹲在门外挨饿,很可怜的样子……

她可以不理会,也不觉得自己有理会的必要,这些年他对她的欺辱行为,记恨一点的女生旧仇都可以堆得比喜马拉雅山还高,但——

她停下脚步,说了自己下一秒一定会后悔的话。“杨奕辰,要不要到我家吃晚饭?”

对方有些意外,熄了烟蒂跳下围墙,眼中隐隐跳动一丝火光。她立刻惊觉对方意图,迅速抽身。“当我没说——”

才刚移动脚步,对方攫住她的臂膀,将她扯了过来,待她反应过来,人被困住围墙与他之间,唇瓣被过重的力道衘吮住。

她瞪大眼,双手推拒,无法动摇他强悍的力道,只好紧闭双唇,不为所动。

可他似乎依旧能够自得其乐,啄吮、啃啮、以唇舌描绘她美丽的唇形。

“你够了没——唔!”舌尖乘隙探入,似乎笃定她狠不下心咬他,大大方方品尝唇腔之内每一寸甜美,将她的闪躲当成唇齿缠绵间的调情嬉戏。

“承认吧,你喜欢我。”否则早八百年前就咬断他的舌头了。

这几年来,无论他对她做了什么,她从来没向谁告状过,或许本身独立自主的性情是其一,但心里或多或少对他也是有感情,否则她那么聪明的人,要真厌恶,反击的方法多得是,她却从来都不舍得对付他。

意犹未尽地再吻一下,指尖撩逗地来回轻抚她细致脸容。不愧是校花,追求者成打成打地计算,她真的很美,就跟她的名字一样,清韵雅致,美丽出众,从小看到大,他依然这么觉得,即使是冷颜瞪他的此刻。

他失笑。“又不是第一次了,怎么还不习惯?”

“很臭。”

“什么?”

“满嘴烟味,很臭。”她蹷起娟细的眉,冷冷地说。

他挑了挑眉。“所以你的意思是,只要我戒烟就可以吻你了?”

“那叫吻吗?吻是恋人灵魂的交会,只要有一方缺乏意愿,充其量也不过是有温度的肌肤碰触而已,值得你沾沾自喜,同样的手段玩不腻?”

“你真的很爱泼我冷水。”一点点都不让他得意。“女孩子这样很不可爱,男人会疼不入心的。”

“强吻别人女朋友的行为更低级。”又一桶冷水泼来。

显然这一桶比较有效,他静默了下,表情产生一丝变化。

“那你什么时候要跟阿慎分手?”

“我们不会分手,不管你再耍什么花招,我和阿慎还是会坚定地相爱。”

相爱……

她说,她跟阿慎相爱。

杨奕辰失神了片刻。她乘机挣脱他,往自家方向跑。

“韵——”

她不该停留的,但脚步就是不受控制,迈不出去。他从来没有这样喊过她,不是连名带姓,就是而已戏弄的口吻,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卸下碍眼的矜持面具,心甘情愿说爱我!”宣告般的口吻,带着对她势在必得的决心。

这绝对是挑衅。

他似乎对摧毁她的冷静自持的游戏相当热衷,玩了这么多年也玩不腻,从恶整、欺凌到强吻的下流手段都用过了,惹她哭、看她痛苦真的那么有趣吗?他为什么会这么恨她?

“永远都不可能!”她不会爱他、更不可能被他引诱,达成他伤害她的目的。

“因为我配不上气质出众的美丽校花吗?那为什么是阿慎?如果这就是你的眼光,那也不过尔尔。”她讥讽。

她懒得跟这种人说太多,举步离开。

再过去就是阿慎家了,眼尾余光督见他仍站再那里一动也不动,她没回头,开口说:“阿慎懂得自己在做什么,每一份每一秒,脚踏实地做者自己认为对的事情,你又在做什么?不要告诉我,这些就是你所认定的‘对’。环境不是沉沦堕落的借口,你连自己的人生都不能负责,遑论其他。将毁掉你人生的重担与罪咎丢给杨阿姨来担也太沉重,让自己的母亲落人口实,你连最基本的‘孝’字都不如阿慎。”

“原来你喜欢的是那种会蹲再河边看小鱼往上游的人。”他低讽笑哼,真可惜蒋公作古好久了,不然她大小姐准是嫁伟人的命。“换句话说,如果我上进、我变好、有前途,你才有可能看上我,是吗?听起来似乎有点势利。”

“你有病!”愤世嫉俗了他。

不打算再为他偏激的想法浪费唇舌,她越过现任男友家门口,回到自己家中,这一次没再回头。

下课时间,校门口三三两两人群逐渐散去。

她读的是公立女校,离家有一段距离,平时她会搭公车往返,偶尔家人有空会来接他。她看了看表,昨天四哥说要顺路来接她,时间都过去半个小时了,拨了手机也没接,看来是又有突发状况了。

她思考了会儿,决定步行到公车站。四哥如果赶得过来,再校门口没看见她就会去公车站找,这是他们兄妹的默契。

经过学校附近的小巷口,听见巷口的打斗声,她蹷了蹷眉,快步而过。

“马的!她是我的!你们谁敢动她试试看——”

听起来就像是一起争风吃醋事件。

这姓杨的一天不惹事就不痛快吗?指望他上进简直是痴人说梦。

爱逞强的结果,是以一敌人七,身上多出挂彩。她眉心蹷得更深。这真的不关她的事,但她就是拿起握在手中的手机了——

“喂,110吗?我要报案,有人聚众斗殴,这里是——”

巷内的人听见了,咒骂了几句脏话,迅速做鸟兽散,瞬间只留下他,抵靠着墙缓缓滑坐地面,将脸埋在臂弯间。

痛得站不起来了?活该!

她绷着脸,缓步上前,才发现他肩膀一耸一耸地,竟然是在——笑?!

“死性不改!”她气恼地转身欲走。

“你在担心我吧?”他冷不防出声。她可以不管的,但是她管了。

“你无聊!”懒得理会他。

这会儿,他倒生龙活虎,跳起来快步追上她。

“韵,你听我说,这次是——”

“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与我无关。”

“你在生气?这叫什么?爱之深、责之切?”明明满脸青紫,却笑得清狂恣意。“快承认你爱我、关心我……”

她真的很想朝那张狂妄得意的嘴脸揍下去。

被他纠缠得烦了,她脚步一顿,冷冷回瞪他。“你最好不要再跟来。”

别人还好讲话,今天是四哥来接她,她和四哥感情一向最亲,历年来他已经不晓得吃过四哥多少次拳头了,是打不怕吗?

“我有事跟你说——”

“我不想听,请离我远一点。”

“我——”声音打住。

留意到他目光落在她身后,神色微变,她正欲转头察看究竟,耳边便传来他转冷的音律。“我想,我懂你不让我跟的原因了。”

难怪她不想听,是跟她无关没错……

什么?她不解地回眸,瞧见阿慎朝他们走来,再回头,他这回竟没再纠缠,安静地离开。

“杨——”有一度,声音几乎冲出喉间。

喊他做什么?她也不懂。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一瞬间心房揪紧,为什么?

这原本就是她的目的啊,为了摆脱他的纠缠,阿慎二话不说帮了忙,那为什么……没有想像中的如释重负?

温暖厚实的掌心搭上她肩膀,她回眸,是阿慎一贯温淡的微笑。

“你四哥走不开,我刚好要到市区,顺路来接你。”

她点头,坐上他的机车后座,淑女地轻压裙摆,一手环在他腰间平衡重心。

“四哥又惹事了?”

阿慎轻笑。“你也觉得他没出息、没药救了?”女友家的家法,似乎专宠于她四哥。

“才不会。”四哥很好。她不管别人怎么想,在她眼里,四哥比谁都好。

“其实我觉得,阿辰和你四哥有几分相似,他们都不坏,你能理解你四哥,为什么——”

“阿慎!”她轻声打断。“能不能不要提那个人?”

他在停红灯时,回头凝视她。“我只是觉得,他或许不像你以为的,只是存心以欺凌你为乐,万一——我只是假设,如果他是真心想追求你呢?你一点都不喜欢他吗?”

“阿慎,你答应我,我们之间的约定,永远不要告诉第三个人,拜托!”她抵死都不愿让那个人知道真相。

……这个意思,应该就是“不考虑”吧?

答应当她的男朋友,其实只是挡箭牌,让那个人死心,摆脱被纠缠的困扰。韵韵很了解阿辰,就算告知父母,也不见得约束得了他的行为,毕竟连他母亲都管不动他。可是一旦她爱上别人,等于是回敬他一记又狠又准的回马枪,傲气如他,必然不屑再去纠缠别人的女朋友。

她其实也是倔性子的人。

“好,我答应你,永远不让第三个人知道真相。”保住她的骄傲于尊严,也替她挡去不想要的纠缠困扰。

往后的每一年,他始终守着对她的承诺,不曾打破。

北上求学的念头,已经存在她心里很久,除此之外,真的要彻底避开那个人,也或许只要离开吧!

意料之外的是,在那之前,却先接到他离去的消息。

由父母口中听闻时,她怔楞者,竟反应不过来。

“怎么?摆脱这个煞星,高兴到说不出话来?”四哥打趣地说。

是高兴吗?那——胸口怎么会揪了一下,闷闷的?

听说,他私生子的身分终于被扶正了,可是那么骄傲的他,怎么会接受生父迟来的关注?即使那是多显赫的家世,但他是那么现实的人吗?

那天,他说有事要跟她说,就是要讲这个吧?那他希望她有什么反应?

她会想走,他当然也可以,那……应该也是一样的意思吧?多年以来,她对他造成的屈辱也没少过,想摆脱的人,不是只有她……

他离去的那一晚,她一个人安安静静待再房中一整夜,等她察觉时,湿润的眼眶已经阻止不了往下掉的两颗清泪。

她甚至不懂自己为什么哭。

国中三年级时,被他恶意夺走初吻,她都倔强地忍着不哭,不教他称心如意。

一次又一次,无论他如何捉弄挑惹,她都可以不为所动地看待他的幼稚行止,不曾示弱过,为什么这一次……

直到多年以后,无意间谈及此事,大哥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对她说:“慢慢成熟懂事后,再用男人的角度回去看以前的事情,才渐渐领会,阿辰当时应该是喜欢你的。”

“为什么?”她不懂,喜欢,为什么要以欺凌来表达?如此迂回。

“男人的骄傲啊!你太优秀,他没有相同的条件,除非能够先掌控你的感情,否则怎么敢大刺刺地将真心丰上?有些男人的爱情,是摆在征服欲的后头。”

“自尊这么重要吗?”要是真有那么喜欢她,为什么还会顾虑那么多旁枝末节?她真的不懂男人的心态。

她想,是他不够爱她吧!

他更看重的,是征服,宁可因此任爱情流逝——

至于十年还没有txt版本,你可以在这个地址/soft/2/47/11291.html 请去掉空格

下载绿色版软件,就可以在爱搜上下载十年免费看,而不需要经过所谓的vip升级了